没什么可给你

但求凭这阙歌

谢谢你风雨里

都不退愿陪着我

一九九零年木良转学入红旗小学三年级三班，随父亲来到这座城市。

那天学校组织春游，同学们排着队等车，木良前面的同学回头问，你带了多少钱？木良楞了楞，后面的古力帮他回答，两块钱。那时一碗热干面一角二分钱，外加粮票。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流。

第二次是初中报名时，他们都分在火箭班。古力是自己努力考进去的，而木良差一分，木良的数学考试平时从没考过八十分，小学毕业却考了满分，差的一分是他父亲补的。

木良和古力的相知从六中开始，他们形影不离，放学后木良经常陪古力走一段回家的路，然后骑自行车从大路绕回去。放暑假，古力教木良打乒乓球，他们一起小心翼翼的靠近岸边游泳，一起泡在江边默默望着对岸的几点灯光。

古力家只有他的妈妈和哥哥，挤在三十几平米的房子里。他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曾经和班上大多数漂亮女生同座，而木良恰恰相反。木良的学习成绩不稳定，有时冲到古力前面，有时落到最后一名。体育课长跑，他俩常常落后别人半圈。

过年时木良来找古力玩，看见他的表弟们也来了，只好回到自己安静的小屋。

初中毕业，古力对木良说，我还以为我们一起上高中呢！当时古力不知道木良的父亲再婚，还给他添了个小妹妹。三年后，古力对木良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木良下班赶去送他。回来的路上，木良的心空空的，望着车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

古力寄来他登上长城的照片，还有一幅带字的白手绢---友谊地久天长。木良也写信告诉他上班那些事。古力在北京遇见他们的小学同学，他们几次约木良去北京，木良也想。木良的一年级是在一所大学的附属小学上的，他家也曾住在那所大学的家属楼。

木良学会了抽烟，他曾经最讨厌的烟味开始弥漫在他周围。而在这之前，木良书桌抽屉里的五十元钱可以放好久。

古力大学毕业工作半年后还是回来了，他们上班的地方碰巧离得近，木良买了辆赛车，约好他白班时一起骑车上班。古力的哥哥结婚买了新房，老房子成了初中同学聚会的地方，他们都像古力那样开始在这座城市安顿下来，几个人经常喝酒烧烤，足球二打二，听歌玩牌，也谈谈股票和工作，那是属于他们的单身时代。

木良离家出走后搬到古力那，看着古力开始频繁相亲，他们还是像从前一样一起玩游戏，只是很少在一起吃饭。

木良离婚时第一个告诉古力，古力把同学们叫来，那天他们听着雨声，打了一夜的麻将，木良赢光了同学兜里所有的钱。早上下楼过早时，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木良看见同学都一脸憔悴。

多少年后，木良父亲去世，还是古力陪他守夜，从他十二岁到三十一岁，每次遭遇人生的挫败，都是古力陪他共同渡过。多少年了，木良还是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听从内心的召唤，失去的不仅仅是身外之物。而古力恰恰相反。

二零一七年，木良在家第二次看电影《七月与安生》，看了影评和小说，他还是忍不住给古力发了一个微信笑脸，

这是打招呼吗？

不忙啊？

准备开会

靠，什么时候当科长啊

职工代表

你忙去吧

今天啥班？

下夜班

你说你这悠闲的

好好学习，准备提干

老了，只能混了

我想当好人

你不好吗？

古力发来一串低头流汗的微信表情，然后问木良，

最近有啥不顺心的事吗？

绝地求生你玩了吗

没有

再推荐一个，第5人格

第5人格很厉害？下午还是要去接小孩吧？

……

木良很想问问古力，你看过《七月与安生》吗？想想还是忍住了。

木良分不清他们交往下去是功利还是习惯，他曾非常羡慕古力，也曾在梦里回见，可是每年的相聚，回到家里他都会失眠。休息时木良只想待在安静的家里，或者陪老婆孩子热闹，或者为她俩忙忙碌碌。

古力结婚十一年，一直没有要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