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像高速行进的列车,不是你想要调头,就可以及时转向。一旦选择了方向,就只有受制于这个轨道。任何得到都需要失去一部分价值去交换。意欲操控下,或许实现了;也可能付之东流,别无所获,从此不再勇敢;又或者因此越战越勇……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性、能量,造就异样的人生。
《普拉特尔的春天》一段偶遇,唤醒情欲。业已从天真美少女进化为风月俏佳人的莉齐,由于裁缝无法把她的衣服送达,她选择穿上曾经与初恋私奔时的衣服,重温平民少女时期的心境,户外游玩的一天,再次体验初恋时的心旌荡漾,爱欲重生。
大量的场景描写,心理活动描写,色彩,声音,调动读者跟随莉齐的情感层层递进,起伏变化,兴奋……思绪纷飞,现实的无奈。如同真实世界的人,陷入困境。现实、心灵之间各种冲突,既是文学的主题,也是真实生活的投影。
第一次读茨威格。真是心思细腻敏感,对人与人之间情感的体悟,情绪的起承转合,层次变化清晰分明。莉齐从普通平民少女成为炙手可热的社交名媛,书中没有过多笔墨,更多是渲染一见钟情式的情感体验,大量内心活动,描写男女之间生发的本能冲动与吸引,试着以女性化的视角,结合对生活的有限观察说说自己的解读。
完全陌生的汉斯与莉齐的偶遇邂逅,若果看成是一见钟情的话,说明爱情的初始,一定源于生理上性本能地冲动或者说吸引。那么无论男女,对于异性的生理反应,首先始于外在形象有打动自己的点,爱情的基础满足彼此现实需求。
有情饮水饱,消耗能量,难以持久。莉齐应该有过那种真实的情感灼热体验。
“她想起那一天,她穿着这身衣服和她的情人一起离家出走,想起她和情人一起享受到的许多幸福,然后又想起她以幸福为代价换来华裳丽服的日子,先是充当一位伯爵的情妇,继而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情妇,接着成为其他许多人的情妇……”
在精神层面,面对所爱之人,愿意为爱付出所有,不求回报,这是爱的本质。理论上,爱情像一种信仰,可以让人不顾一切。进入现实层面,作为生活中的普通人,付出爱,也意味着想要求得回报。幸福是什么,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定义,甚至相同的个体在不同的阶段,对幸福的标准也会不同。
人处于真实生活中,就会不断地权衡利弊。莉齐放弃与初恋的幸福生活,选择成为交际花,游移在不同男人中,就意味着她内在欲望的不满足。男性视角下,她是猎物,可供娱乐的玩物,然而从女性视角,这些被筛选的男人,也是借以攀缘的台阶,她必须籍由青春美貌做为资源在合适的时机变现,这条路比之做个普通女性要艰难得多。
“昨天的经历像一缕清新愉悦的青春幽梦落入她的命运,使她突然产生对爱情的渴望。”
接受普通的大学生的爱情不会带来精神的负累,可能一开始热恋期会消耗一些精力,但是一段正常的爱情会带给彼此心灵的滋养和精神的陪伴。从这个意义说莉齐渴望重新获得爱情体验。
“她感觉到,她已无法回头。马上就会有她的一个崇拜者上门,接着是另一个。想到这儿,她怵然一惊。”
爱情关系商业化看着容易,其实非常难,也不适合每一个人。刻板地从道德层面评价这种价值选择,就如同犯了非形式逻辑谬误。
游走于不同男爵、仰慕者之间,直白说:通过操作自己,把“攀男”作为一种商业模式,投入其中的女性需要时刻关注市场动向、进行市场分析、大量的失败尝试、洞察男人,从而获取资源或金钱。这套玩法必然使人付出大量精力,不仅需要准入门槛,万事俱备,且不失运气。
“在她唇上闪着一缕孩子般的微笑,那是一个清晨从美梦中醒来的幸福的孩子。”
“无法商业化的纯爱”也有其价值,甚至比商业化本身更有价值——那指向短暂的青春带来的不可复制的生命体验。
现实是,莉齐由简入奢的生活,是以自己的青春美貌作为进阶门槛。她出身低微,条件决定上限,遇到的只能是出身普通的大学生。从她选择成为不同男人豢养的金丝雀开始,就明白青春带来红利的同时,相应要失去一些东西。
春天诗意盎然,生机涌动,一如青春不能永驻。莉齐的青春意味着价码。我们每个人的青春又何尝不是暗中标明了价码呢!
努力也可能一无所获。莉齐选择的这一领域只能容忍少数特别成功的领先者,她们吃掉能提供资源的男人的大部分份额。其实无论小说还是现实,都能发现耐人寻味的众生相……Gabrielle Bonheur Chanel算是近世这一领域内的佼佼者。
爱情终究不能永恒,无论莉齐选择爱情、自立,还是攀缘、通过男人变现,都需要自身强大的内心力量,个体超出预期的综合实力。
普拉特尔的春天,一则一见钟情的邂逅故事,在我看来算是荷尔蒙引起的生理本能反应。没经历过切身利益或者生死考验的情感,如何能冠上爱情的称号。
想起一段故事朱见深太子被废,周围侍从纷纷离去,只有宫女万氏不离不弃,坚定地同他熬过了最艰难、黑暗的时刻……
押宝、盟友亦或基于爱,红尘中多少精于计算,多少及时抽身,都比不过坚定地,握住他的手,支撑着、陪伴着那个人一起扛过低谷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