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选择性失忆

阿珍如愿帮念念办好转学，可是刘今和林思南的转学手续并不顺利，一来老师建议继续念完下学期再转比较好，二来两个人也喜欢在老家的学校上学。

经过考虑，刘今还是留在外婆家，继续念完初一；林思南也还是继续留在奶奶家，等会考结束决定好文理分科后再说。

开学时候，刘今带了京林最有名的鸭舌给李庆和小林，在这里她最关心的就这两个人了。阿珍左叮咛右嘱咐，要她平时有什么事情多找哥哥帮忙。刘今觉得妈妈还没老就开始唠唠叨叨，没听几句就去答应：“知道啦！”

李庆早早到刘今外婆家楼下等她，她责怪李庆太“惹眼”，这样要是被外公外婆看到，准要和妈妈告状，说不定隔日就把她学籍转到京林去了。李庆也笑着说抱歉，都怪心太急了，想早点看到刘今。

两人热络地讲了彼此假期里的经历，末了，李庆把一本厚厚的硬壳笔记本递给刘今。刘今不用猜都知道这就是他和自己约定写下的假期里要对彼此说的话。看到李庆这么正式的举动，刘今表现得有些抱歉：

“哎呀，刚刚出门着急，只带了吃的给你，忘记拿本子了。”

“没事没事，明天拿也一样的呀。”

刘今看李庆没有其他表情，也放松地说：

“我也写了的，只是忘记带了。”

李庆乐呵呵地说：“写了就好，我很期待看，明天记得带来。”

刘今把白天的事情告诉小林，小林知道刘今肯定是交不出“作业”了，便找同学搜集了基本丢在宿舍的《读者》、《意林》、《文摘》，低头忙碌起来。

小林一边找一边划出合适的句子来让刘今抄，实在来不及抄的，就写在草稿纸上让刘今誊。两个人一整天都在做这件事情，别人看她们觉得好笑，开学第一天，两个人在忙做“摘录”？

第二天，这作业总算是“交”上了，李庆翻了一页便欢天喜地地回自己宿舍去了。

十三四岁的年纪，总是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和想法。刘今的一切都是李庆想去知道的，他庆幸自己在初一便寻到一个知心的人，内心甭提多欢喜。

两周后，语文老师选出几篇班级里最优秀的寒假作文开分享课，刘今的《不一样的“布达拉宫”》也有幸入选。李庆也听到了这一篇文章，后来，直到别人问他，你家刘今去旅游了你都不知道啊？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于是打开刘今给自己的笔记本研究起来，作文里写的那段时间和这本“日记”的时间完全对不上，而且从始至终刘今没有提过旅游的事情。

他想也许刘今是想找个时间和自己说吧，也许是觉得有更重要的话想写给自己，而那每天的寥寥数语，又是那么无关紧要。大多是一些听上去很有道理或者关心的话。

李庆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小气”，对于这些细节没必要斤斤计较吧，于是两人也相安无事。

后来有一天，李庆和同学到学校器材室去拿跳高用的垫子，刚巧看到刘今在高一32班教室门口，一会儿出来一个男生，递给刘今一个手提袋，两人没怎么说话，但是看起来很熟的样子。李庆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刘今要来找他，他给了她什么，她们是什么关系？

整一节体育课李庆完全不在状态，基础的跳高标准全部掉杆，好在不是考试，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

终于挨到放学了，李庆照旧等刘今一起放学回家，两人一路无话。李庆觉得刘今应当对自己说点什么，但是并没有。看刘今的表情，似乎这一天没有发生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也不需要和李庆说什么。

快到刘今外婆家了，李庆实在憋不住问：

“你认识高中部的人啊？”

“没有啊，不认识。”

“今天我好像看到你了，在高一32班门口。”

“奥，你说那个啊。我没有和你说吗，那个是我哥哥。”

李庆有点懵，刘今这才想起来，就在李庆和自己表白那天，她被林思南“搭救”后不久，她们就去了京林。她还没有告诉他，妈妈已经改嫁重新组建家庭，而她也多了一个爸爸、一个哥哥。

刘今这才意识到，她几乎是忽视了李庆的存在，对比李庆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倍感惭愧。在李庆写给自己的那本“日记”里，事无巨细地写着自己每天做了什么，遇到什么人，有些什么趣事发生。还有，每天李庆心里很想念自己的心情。

刘今觉得李庆是有权利知道这些的，可是他在自己心里的份量竟如此无足轻重吗？让自己几乎忘记他的存在。刘今没有道歉，她觉得这时候可能一个善意的谎言更能解救自己，让此刻的场面不至于尴尬，她转身告诉李庆：

“我本打算周末时候约你出来和他吃个饭，介绍你们认识呢。”

李庆表情有些木然，心里说不上开心也不是失落，还是对刘今笑着说：

“我就说嘛，这么大事情，总归会告诉我的。”

两人道别后，刘今开始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如果根本不懂得或者说没有进入一段感情，就不应该答应别人不是吗？如今她开始为自己莫名其妙答应的这份感情深深担忧，她好像说了一个弥天大谎，许了李庆这个单纯的人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可是她尚且还在混沌之中，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自己做的选择是否正确。

这会儿她好像把事情越办越复杂了，她应该如何让林思南答应和一个自己的“男朋友”见面？她觉得自己在和李庆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有经过脑子，这会儿就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这可怎么办呢？

然而，刘今已经把李庆搁置太久了，好多事情她觉得也应该给人家一个交代。所以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了林思南，说明情况后，林思南答应去和李庆“认识认识”，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毕竟是女孩子，总不能有事情不帮，而且三人还是一个学校的，见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五上好课，大家准备回家了。刘今带着李庆和小林到高中部教室前的走廊等林思南，在她心里，这两个人都有权利知道她的“秘密”。

林思南和石辉迎面走来，刘今招呼两个人在走廊旁边的亭子落座后，认真地开始介绍几个人认识。李庆是一个比较会自来熟的人，虽然比林思南小了三岁，却一点也不拘泥，一上来就约：“哥，以后一起打球啊。”

林思南回：“可以啊，下次一起。”

匆匆打过照面，大家也算认识了。刘今也算对李庆做了一个交代。刘今因为这段时间对李庆的关心比较少，为了弥补亏欠，特意买了一个礼物送给李庆。

李庆这会儿成功被“收买”了，一切不如意都随风去了。他看到刘今给自己买礼物，还包装得如此精致，把礼物高高举过头顶，开心的慢慢走在路上，巴不得所有人都看到。

李庆就是这样一个人——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刘今和他恰好相反，她喜欢把一切都埋藏起来，不轻易让别人看穿。

初中的课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简单，刘今在学习之余还去参加了一次美术选拔赛，由于功底扎实，毫无悬念地被学校推荐去参加一次省级比赛。

李庆为了让刘今放松心情，同时能感觉自己时时刻刻陪在她左右，特意到县城百货公司给她买了一支画笔。

动身这天，李庆买了车票一直送她出了两个县，才恋恋不舍地分别。刘今觉得这样的一次小别离根本不值一提，李庆却有些伤感。

她已经习惯了分离：和自己的爸爸、弟弟妹妹分离了十年；和自己的妈妈每天都要说再见。所以这样的分离于她而言就好像每天会日出日落一样寻常。

然而李庆并不是这么想，他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拥有她的全部，就要朝朝暮暮在一起。他这点心思倒有些像小女人的心思。刘今只好反过来开导他，“只是去三天，很快就能回来了。”

平日里李庆也常和男生们打打闹闹，也会为班里受了欺负的同学去和高年级的同学“讨公道”，可是在刘今面前他却是如此“儿女情长”，一点也不干脆。李庆睁大眼睛看着大巴启动，准备驶离，眼神都写满了伤感，好像只要车子离开他的视线，眼眶的泪水就要决堤一样。甚至他还随着车子小跑了一段，刘今觉得他有些天真，甚至不想让车上其他乘客知道，她感觉一个男生如此，有点太过矫情了。

无论如何，刘今还是很明确一点，那就是自己眼下还是李庆的女朋友，说一千道一万自己也要去包容不是吗？哪怕他的这些作为自己不是很赞同。

好吧，现在重要的是比赛，刘今又开始把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抛之脑后，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修成了如此技能——只要自己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其他的暂且可以存档，遗忘。她叫这作“选择性失忆”，也许这是她在绘画创作中悟出的绝技吧！

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在赛场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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