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面对一个自己深爱而不爱自己的人而内心不难过。而川夏难过,却是因为,她曾经爱过的人,却被她忘记在时光的那一头。
一 、重逢,就是再一次的相遇
川夏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还在强烈的晕眩和反胃中。她晕车,晕飞机,晕轮渡,晕各种有汽油的外星物种。
老妈送她的时候,一遍遍的叮嘱,“于川夏,我让韩折在3号厅接你,你要记住,是3号厅。”
她拖着沉重的行李和老家特产,一步步的向3号厅前进。等她气喘吁吁的走到可以看到厅号的地方时,忍不住在心里臭骂韩折,这个表哥一点都不合格。
人没到,电话到了,川夏接起来,“喂,在哪?”
“3号门,你到了没?”
川夏四处看了看,什么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也在3号门下面,怎么没看到你?”
“你再看看,是不是3号门。”
川夏困难的仰起头,不由得惨叫,“我在8号门,快来接我。”
韩折到的时候,川夏快要进入太虚幻境。看他跑的气喘嘘嘘的,川夏一个劲的道歉,解释是晕车的关系,一边将老妈千叮咛万嘱咐的的家乡特产给他。
韩折笑笑,顺手拿过她的箱子,还真是沉实。“走吧,还有一个人等着呢。”
川夏问道,“是谁”,他却卖关子,“出了大门就知道了。”
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川夏又晕眩了,她的眼神开始涣散,思绪飞扬,就像飘到了太空中。直到一个熊抱抱住了她,宋小樵带着热气在她耳边笑着说,“又是一年,川夏。”川夏这才扎扎实实的回到了地面,热泪盈眶。
二、谁说女子不如男
遇见宋小樵那会,她正迷豫剧迷得不行。一开口,就是咿咿呀呀,还挺有样子,整个木希巷都知道这事情。老妈一听挺有天赋,二话不说,就和宋阿姨提议,让姥姥收她做弟子,可以培养成为一门技术。
这事我可不同意,家里有一姥姥就让我头疼的了。姥姥是戏曲协会的一员,整天在家里吊嗓子就已经把我的童年生活搞得一团糟。再加入一个宋小樵,那还了得,还不把我的后半童年扼杀的一点不剩。
可惜,我的反对无效。宋小樵是闻名的乖乖女,三下两下就把我家人搞定了,用我妈的话说,你就是投胎三回,都没有人宋小樵好。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是看出来了,家里早就没了我的位置。
宋小樵得到准许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每天一大早就来我家摧残我的睡眠。每天有睡懒觉习惯的我,不得不把她铿锵有调的戏曲作为起床的铃声和动力。久而久之,睡觉,变成了我的噩梦。
我只能说,她有一种万能的坚韧。她从不来骚扰我,也从不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她的武器,就是她对戏曲的认真。
有段时间,我顽强的进行反抗,一边说难听的话,一边将门反锁,不和她交谈。可是没有用,她越发唱得起劲,一声高过一声。姥姥说,小樵是深得她的精髓。妈妈也说,是有几分味道。
“宋小樵,戏曲哪里好?”见反抗无用,我只能用软实力来质疑她。
她先是不说话,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接着说,“爷爷喜欢男孩,可是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就是要用他最喜欢的豫剧告诉他。”
我深深的沉默了,我知道有太多时候,我的反抗没有用。我想告诉宋小樵一些话,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说不出来,只听见身后宋小樵凄厉的声音,“谁说女子不如男。”
三、谁让夏天变霓虹
说实话,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宋小樵,她除了对戏曲太过偏执,大部分的她是人见人爱的。她真实,不矫揉造作;她自信,却不过分傲娇。
可是我仍旧对她有敌意,她处处比我优秀,只要有她存在,我都倍感威胁。
7月,日光晕眩,空气沉闷,我正在客厅里享受风扇和冰冻鸭梨的礼待。厨房里不时传出老妈的洗碗声和爆炸声,“于川夏,风扇开小点,这么强的风力,小心把你吹到非洲,永远回不来。”
我一边腹诽,哪里有,明明只听见你的洗碗声,一边答应,“知道了”。
“我看你压根就不知道,整天就知道浪费粮食,你就不能学学宋小樵,多学点东西,将来就业也好有更多的出路。”
我把鸭梨送到嘴边,含混道,“这鸭梨可是冰镇的,你再不来可要没了哟。”
电话铃在这时候恰当的响起来了,是宋小樵,我懒得动,可它却依然不依不饶的。
“宋小樵,投胎呢?”
“川夏,你猜我在酒吧里看见了谁?”
“谁?”
“就是去年年会上唱洋葱一曲成名的,石凉。”
“石凉,他不是去了美国留学么,怎么会……”
我迅速的换了身衣服,到达了宋小樵的所在地,一口井。一口井是个清吧,宋小樵就在门口招手让我过去。
这么闷热且又单调的夏天,空气里仿佛只有一种颜色。宋小樵把我拉到酒吧的拐角,我逆着光,就看到了隐身在黑暗里的石凉。随着一阵掌声,背景灯光“啪”打下来,随着起来的是石凉的一曲洋葱和女孩子的尖叫。
那歌里唱,“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的降临。如果你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宋小樵看着我,我们都激动的笑了。石凉回来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时光将我们分散。我们牵起手静静的听着这一首洋葱,就这样被石凉吸引了,仿佛他身上散发的是一道道七彩霓虹。
四、繁星满天也盖不住年少的笑脸
走出一口井的时候,太阳公公的笑脸早已褪去。我和宋小樵小心翼翼的的走在石凉的身边。
宋小樵满脸的雀跃,“怎么不去美国了,美元都留不住你?”
石凉禁不住轻笑起来,“美元有什么用,真心想留就用英镑。”
“宋小樵,给他一美分打发算了。”看他那装狂的样子,我和宋小樵忍不住往死了虐待他。
石凉一边笑着抵挡我们的进攻,一边喘气说,好啊,你们就是这么迎接我荣归故里的。
为了庆祝石凉的回归,韩折说,那就正式点,去宵夜好了。得,还真正式。我们嘻嘻哈哈一路杀过去,直接向老板要了大分的烧烤和若干啤酒。宋小樵一脸不屑,这算什么呀,喝啤酒当然要配爆炒螺丝。
就因为宋小樵的这句话,我们吃完了宵夜,就直奔王大娘的螺丝店。
在等待的间隙,韩折也不闲着,“石凉,你怎么不去美国了,回来干嘛?”说实话,见到石凉大家都很高兴,可是,却也非常奇怪他为什么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是啊,是啊。”宋小樵也很纳闷。
王大娘的爆炒螺丝终于出炉,我迫不及待抄起牙签就死磕起来。
石凉一副酸酸的语气,“舍不得你们呐。”
无论真假,我们当时就笑得不行了,气氛甚是欢快,石凉接着说,“其实,我一直想自己考大学的,只是之前没有什么信心,现在重整旗鼓,和你们一起战斗。”
韩折是我表哥,也是石凉的同学。他和石凉永远站在我和宋小樵的前方,我和宋小樵初三的时候,他们念高二,我们现在终于站在高一的端口上,他们正面临着高考。
所以,即便是我们的步伐如此匆匆,仍旧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宋小樵忧愁的问,“那你们有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
韩折抬起头,看着我们,想了想,“要不我们一起考s大吧,我想念法律。”
我点点头,转身调侃道,“宋小樵,你不会要念戏曲吧,我可不答应,就你那样,小打小闹可以,不会真较劲吧。”
宋小樵眯着眼睛,故意说,“我偏要念戏曲,说不定以后是个名角呢。”
石凉想了想,“我想继续唱歌。”大家都不说话了,我们都知道石凉的梦想,音乐一直是他喜欢的东西。可是石凉家里人却相当反对,看来,这一路,石凉会比我们更加艰难。
王大娘在一边听了,兴奋的说,“挺好的,有目标就挺好,好好念书,以后肯定都是人才。”
是啊,谁说年少的理想太渺小,石凉也摆脱家里的安排,即便艰难,也踏出了这一步。外面的夜色深浓,星光闪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谁说回忆里都是少年的脸,我站在石凉的右边,看见的是石凉满满对未来的期望。
五、繁华如许,只是暗伤
那晚的聚会,随着高考的临近显得越发的珍贵。为了“寒梅之香”,韩折和石凉都为自己的话在践行着。
我记得,宋小樵一直都没说,她的选择。我记得,是她明媚且忧伤的侧脸。那时,我在想,宋小樵到底想念什么。那时,我在想,无论宋小樵想念什么专业,我们是会在同一个大学相遇,然后毕业,然后工作,然后终老。
那时的我,太过迷信天长地久,相信永不落单。却忘了宋小樵,戏曲里的那句词,“谁说女子不如男。”
还没等到夏天过去,宋小樵的爸妈离婚了,宋阿姨始终没拧过家里对重男轻女的这种看法。
放学时,我急忙去她家找她,她家正忙着搬迁,满屋都是灰尘,搬家公司的人忙里忙外。宋阿姨忙着清点物品,宋叔叔不见人影。宋小樵站在一群家具中间,没有人理她,仿佛她就是自来的一个物件。我看见宋小樵的眼睛,迷惘和无助,仿佛森林里走失的麋鹿。
她在人群中就这样看着我,没有说话,她努力的牵起嘴角,最后失败了。她和我一起走出屋外,待到清净的地方,轻声问,“你怎么来了,要期末了,想好选文科还是理科没?”
我看着她的笑容,是我熟悉的微笑,却有一种我看不清的情绪,我忧伤的抱紧她,“宋小樵,你难过就哭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反手回应我,“我挺好的,你别告诉韩折和石凉,他们要考试了。”静默片刻,她说,“我只不过多了个新爸爸,多了个人喜欢我,你又要嫉妒了吧。”
我默默不语,是,即便在这个时候,宋小樵都还是宋小樵。她不曾显露她的难过,她永远都不让别人担忧。并且她和花木兰一样,自信且美丽。
“宋小樵,记得s大,记得韩折的话么。”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宋小樵,挺一挺,有我们在,什么都会过去的。
“嗯,我记得。”
六、她长大了,我还没有
高考结束了,韩折和石凉不负众望,都取得了好成绩,韩折如他所料考了s大,成功被录取。
石凉也出乎大家的意料,在面试的时候,成功吸引了唱片公司。虽然没有考取他如意的学校,却也有了更大的收获。
看着大家都在光明的路上走着,我忽然想起宋小樵,离上次聚会已经过去好长时间。这段时间宋小樵的生活翻天覆地,那件事之后,她不太说笑了。我迫不及待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看,只要努力,我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做最好的自己。
韩折和石凉最近问起宋小樵的情况,我都遮遮掩掩,尽量不把他们也带入这种情绪中。
我们一行人嬉笑着到宋小樵家,想着宋小樵听到消息时兴奋的表情,我们都加快了步伐。
宋小樵家的门反常的关着,韩折敲了敲门,也没人应答。
宋小樵走了,在高考榜单揭晓的这一天。她的新爸爸为她办了出国的手续,她去美国了。多么可笑,石凉刚从美国回来,她就走了。
消息是妈妈告诉我的,她甚至都没有和大家道别,她甚至都不知道韩折和石凉终于走上了我们曾经期许的路,她甚至都不知道,其实我想和她说,宋小樵,无论你是男是女,大家都爱你。
七、离别,就是下一次重逢的开始
宋小樵走了,接下来的暑假,石凉和韩折都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旅程。
韩折走的时候,川夏很想说,“我记得我们的约定。”可是她说不出口,宋小樵不在这了,任何一个和“我们”有关的字眼,对川夏来说,都是一种回忆。
韩折拿起行李和大家道别,他留给川夏的是一个拥抱,和在她耳边的话,“我在s大等你们。”
他说的是你们,宋小樵,我真想让你看看这一幕,我们心里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高二的课程沉闷且高压,川夏却感觉很安慰。因为如果没有这些陪伴她,没有宋小樵的这个夏天,会比沉闷更加让人窒息。
石凉又有好消息传来,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某次赴韩国培训的机会。韩折在大学里的生活也一样非富多彩,听说他竞选上了学生会主席,听说s大比他想象中美多了。
大家都有好消息,宋小樵,唯独你,音讯全无。
高三转眼就到了,学业依旧繁忙,并且慌乱。每个人都在拼命的努力和挣扎,希望打造属于自己的轨迹。
川夏也一样,她前进的并不快,数次模拟考进步都不大。然而她的脚步很小,但却稳健,成绩也越来越出色。
宋小樵的明信片来的时候,川夏正和一道数学题死磕。杨老师将明信片放到她桌上,便不再说话。
那张明信片上的宋小樵的微笑,川夏从没见过。明信片的背景是夏威夷火山群,传说中烟火一样的奇景。她的微笑仿佛和这明媚的烟火一样,盛大且美丽。
明信片的背后,是一行印刻的小字,川夏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拂去上面的时光,它躺在那里,那么真实,那么深远。
她仿佛听到她说,离别,就是重逢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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