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外婆在厨房做饭,而我就和邻居家的小朋友在厨房后面的空地玩耍,时不时的我会对着厨房窗口问外婆:“阿婆,吃饭没啊?”然后总是会听到外婆充满笑意的说:“还没有,你再玩一会儿哦。”
大热的夏天,穿着短裤背心,坐在外婆单车的后面,她带着我穿街走巷,去买“仙人板”,“密酵板”,还有冰棍条,那时候的我,心里美极了。
虽然小时候说过的话大多都不记得了,但却一直记得自己对外婆说的一句话:“你是我的妈妈。”
爸爸妈妈的那个年代,提倡只生一个,对二胎打压比较严重,而爸爸偏偏又是潮汕家庭,因此,我一出生,爷爷奶奶为了能再生一个男孩,就想把我送走,远在梅州的外婆一听,立刻赶了过来,说:“你们不要她,我要!”就这样,四十天月子一过,我就跟随外婆一起回了梅州。自此,梅州成了我的故乡。
爸爸妈妈偶尔会来看我,那个时候我经常跟比我大几个月的表哥玩,表哥管我妈叫"姑姑",我也跟着叫"姑姑",外婆无论怎么说,我也不愿意改口叫"妈妈"。
四岁以后,爸爸妈妈弟弟这边生活条件好了,买了大房子,于是提出要把我接回来。怕我不习惯,外婆也一起跟了过来,陪我住一阵子适应环境。那个时候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外婆带着我去上学,大概是孩子天生的敏感,我要求在我上课的时候,外婆要一直坐在后面,有一次,我习惯性往后看时,她却不见了,四处搜寻她的身影都没找到,含着眼泪,突然,泪眼模糊中外婆突然出现了,她摸摸我的头,笑着说:"阿婆去上厕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某一天,放学回来,还是发现阿婆走了。白天我坐在门口等她,晚上,我坐在房间门口等她,一开始妈妈还是耐心哄我的,后来不耐烦了,就说,"别蹬鼻子上脸了,睡觉去!"
读书以后每个寒暑假都会去外公外婆那住上一两个月。记得有一年暑假,我与表妹起了冲突,具体事情忘了,应该是我的错。阿姨(外公外婆跟他们住)有些生气,就说,明年不接你过来玩了!外婆一听,生气的说:"你不接我会接!"
基本每周都会给外婆打电话,有一次外公接的,刚好外婆不在,他说,不要总是打电话过来啦(大概老人家觉得电话费太贵)。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当时的我就想,是不是外婆发生了什么意外。当天夜里,就做了噩梦。直到在电话里听到外婆的声音后才安心。
上了二年级后开始住宿,记得自己走在校园里无助的哭泣,喊着外婆的场景。
在广州读大学的时候,外婆那个时候已经七十多岁,但她好像并不甘心就这样待在老家跟一群老人玩耍。于是,我把她接到我宿舍玩了一阵子,她跟着我住睡上铺,吃我在宿舍做的饭。
现在外婆八十几岁了,住进了养老院。她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得过咽喉癌,手术后需要一直吃药,修养,自顾不暇,二儿子年轻时摔过脑袋,是不是会发疯打老婆。大女儿,也就是我妈,远嫁异乡,而她的小女儿早在几年前就把她赶回老家,不再愿意跟她同住,尽管她的房子有200平,她离婚后就她和女儿住,女儿出嫁后,就剩她一个人。曾经听她抱怨过,说外婆太唠叨,老是念她的不是,拿她跟别人家的孩子比较……
住进养老院后,除了表哥和表姐会时不时的去看她,我老爸从江西回广东时也会绕进来去看看她之外,再没人去看她了。而她也已经有些老年痴呆,耳背,再没办法跟我讲电话……
时间让我长大,变强,却没有强到足以保护外婆。
时光,你怎么可以把外婆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