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炼丹收炉,心神似有感知,旋即听得一声清脆的笑音悠然传来。
他心中一喜,踏出房门,入目处见及仙儿十指合拢,逗弄着小酒儿。
一人一鼠于院落之中,极是欢心,听在探花耳畔悦耳之极。
“吱吱。”
小酒冲着打开房门的探花吱吱一叫,一个闪身便窜到他的肩处,它怀抱玉瓶,小小的嘴巴里嚼动着,溢出一股金风玉露的香味儿。
“探花。”
二人四目相视,仙儿美目一亮,旋即喜道:“你终于出来了。”
“仙儿。”微微点头,探花瞥了一眼阮自觅食的小酒道:“这家伙,怎可浪费金风玉露这等灵液,这可是仙儿的续命之物。”
小酒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儿,极是不满地吱吱叫了一阵。
“嘻嘻,不妨事的,金风玉露的药力对我的无洉之体作用已经不大,如今有你的魔血为饮,倒是不用担心了。”
仙儿眯着贝珠眸子,露出一丝天真少女的灿烂笑容,旋即有些嗔怨地道:“探花,我可是等了你许久呢,来时见你在专心炼丹,便没有打扰,不过你总算出来了,快跟我走吧,我父亲要见你一面。”
言罢,仙儿便扯着他的衣襟催促探花随她而去。
“去哪?”
“自然是百草阁。”仙儿眉目间闪过一丝急切说道:“明日便是丹会,若是再晚些便来不及了。”
闻言,探花心中甚是感动,旋即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也正好想拜访一下令尊。”
言罢,二人匆匆而去,兜兜转转近半个时辰后,二人出现在热闹不凡的楼阁处。
“百草阁。”
楼阁之地,一块硕大的牌匾悬立与探花的头顶三丈之高。
匾下探花正出神间,有三人自百草阁踱步而出,皆是一袭玄袍丹服,胸襟处纹九节绣青翠竹,一看便知皆是神农门丹师。
为首一人印堂高凸,配合着鹰钩鼻,极具几分阴沉之色。
仙儿看到迎面而来的几人,绝美的容颜上微微一变,低吟呼道:“大长老。”
紧随其后的探花闻言微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神农门的大长老,心中暗咐,此人定是那丁奇的父亲丁槐无疑了。
丁槐自然看见了二人,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呵呵,是仙仙啊。”
仙仙勉强一笑,极不情愿地微微一福冲着丁槐几人道:“仙仙见过几位长老。”
原来,这三人皆是神农门的长老,几人的身份顿时令探花心中惊讶。
“你与奇儿婚期将近,马上要缔结连理,一家人自是不必多礼。”丁槐老脸之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冲着仙仙示意道。
“正是正是,我神农门丹会在即,又有丁奇、仙仙二人缔结连理,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却是可喜可贺啊。”丁槐身侧二老紧跟着附和。
两位趋炎附势的长老连连点头,七嘴八舌地大大赞了一凡。
探花冷眼旁观,心中极是不爽,这二人言辞间掐媚弄眼,附庸恭维,一看便知不是好鸟。
“大长老说笑了,仙仙的终身大事自然由不得别人做主的。”
仙仙不脾不抗地反驳道,只是眉黛之间隐含一丝不快。
丁槐鹰钩鼻上的双眸之中闪过隐晦的阴沉,怪气地说道:“哦,万事不由人啊,仙芮兄与我可是极为看好奇儿呢。”
言罢,丁槐浑不在意地扫了探花一眼,一抹阴冷气息随着一声轻哼吐出:“你便是与奇儿约战的小子吧,年少无知莫要自误啊!”
言语之中威胁之意甚浓,旋即,丁槐挥了挥丹袍广袖领着两个老家伙踱步离去。
“仙儿,这倚老卖老的家伙就是丁奇的父亲。”探花看着几人离去,轻声问道。
“正是。”
仙儿眉梢不展颔首轻点道:“另外两位是我神农门的三长老、四长老,还有一位六长老也是大长老这一派系之人,神农八老怕是有一半已经归附丁槐了。”
“神农八老,看来神农门也不是铁板一块?”探花暗暗琢磨了一句,便听到仙仙招手示意道:“随我来。”
二人随即步入百草阁中……
想必是这几日前来参加丹会的丹修凡多,百草阁内亦是修者身影络绎不绝。
探花跟着仙仙穿过正堂,又绕过几处偏殿,碾转来到一处清静院落之地。
“父亲。”仙仙轻启唇角莹莹唤了一句。
身后的探花入目处,只见一位鬓白有霜的丹袍老者端坐在一张绞木轮椅之上,此刻,老者正冲着仙仙与探花二人观来。
“他便是神农门掌教了,看起来毫无架子嘛。”探花暗暗腹诽了一句。
“来了。”仙芮朗声应和,旋即把目光投向探花身上,轻捋着短须道:“这位少年人便是你说的李探花吧。”
“探花见过仙老。”微微躬身,探花谦谦一礼道:“仙老唤我探花即可。”
“呵呵,也好。”仙芮毫无一丝神农门掌教的威严架势,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坐在身旁的石凳上。
仙仙却是急切地问道:“父亲,探花与丁奇的约战之事,您看……”
“想必你二人见过丁槐了吧?”仙芮捋着短须,眉慈目善说道:“昔年,你母亲执掌神农门之时,曾一时戏言与身为师兄的丁槐许下你二人之事,如今,斯人已去,加之你体质特殊,这桩事便搁浅在了现在,今日丁槐此来,便是得到你回来的消息,与我商议你与丁奇之事。”
闻言,探花不由得心中一突。
“父亲可曾应允?”仙仙眉梢一紧,急切问道。
仙芮摇了摇头道:“大长老居心叵测,为父自然不肯答应的,只是你两年未曾回来,殊不知丁槐已经羽翼丰满,笼络了不少门内丹师,势头如日中天,即便是我,亦是难以压住了。”
顿了顿,仙芮继续道:“至于这小子与丁奇斗丹之事,在丁槐刻意安排下,百草城内已传的沸沸扬扬,倒是不好遮掩了。”
“仙老,丁槐莫非要窥视掌教之位?”探花星眸闪烁,怀疑问道。
“丁槐之心昭然若揭。”仙芮看了一眼探花,笃定地答道。
显然,他说的没错,丁槐身为大长老结朋勾党,笼络数位长老,早已是神农门半个主人。
“探花小子,丁奇已得我神农火婴道几分真髓,你怕是不敌,不若就此退去,我若力保于你,倒是可以让你性命无忧,安然离去。”
毕竟是一代掌教,即便是势微,若是想在神农门保下一个人,大长老亦是要顾忌一二的。
“多谢仙老好意了。”
探花清瘦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坚定,想起毛驴老头虚无仙吟唱的那篇道歌,开口说道:
“仙老,道歌有教言,道可道非常道,仙魔神鬼三千诸道,我自求我道,在小子看来,道之艰险,如攀登险峰一步一劫,畏惧之人便如尘沙消弭与世,唯有遇劫而上,劈斩荆喇才是强者之姿,小子虽是一介无名俗辈,却也不想就此退去,我倒想与那丁奇较量一凡。”
清瘦单薄的身影上似有一股无形的气势升腾,令仙芮为之一怔,亦是感到惊讶,没想到面前弱冠不足的少年,竟有如此铮铮傲骨般的心性。
仙芮赞道:“年纪不大,却是别有一凡醒世之悟啊,不知探花师傅何处何门?”
“这?”
问到师承,探花一顿,欲言又止,毕竟齐天族不可告知于人知。
“既有难处,不说也罢!”
仙芮见及探花面有难色,摆了摆手作罢,旋即问道:“你即是要与丁奇斗丹,有几分把握?”
“这?”探花沉默片刻,如实答道:“知己不知彼,难有胜算。”
“看来你并无胜算。”仙芮见他说的诚恳,点了点头道:
“上古百族之时,尚有百道存焉,丹道便有无极、太上、钟吕、黄庭,神农诸道,单说神农丹道,创道丹祖食长岁谷,生长明火,得地道书,汇百川地脉,铸神农道鼎,方成琉璃玉体,位列大罗金仙,于神农峰白日升,这方天地便有了道蕴。”
顿了顿,仙芮自行说道:“只可惜神农丹祖飞升后并未留下道统,后来的神农门不过是丹道修士仰仗丹祖留下的道蕴,建立的宗门,到了我这一代,已是微末之势。”
一席话听得探花暗暗惊讶,更让他震惊的是神农鼎竟是神农丹祖的证道法器,它如今就在自己的石戒子中。
他心中震撼之时,仙芮再次说道:“我神农门参悟地火之脉,功行火婴丹道,可凝炼琉璃玉体,丁奇便是神农火婴道的佼佼者,此次丹会,他必将大放异彩,你心中有数便好。”
“神农火婴道,原来修的是地脉之道。”探花心中了然,暗暗腹诽:“不知与老家伙的九重叠浪控火炼丹术,谁更厉害?”
神农丹道修的是地脉之道,九重叠浪则需要炼化天地奇火才能进阶,至于殊胜殊劣阮不自知,但探花知道这是仙芮有意提点自己。
“多谢仙老解惑。”
探花躬身一揖,复又想到此行来的目的,开口寻问道:“不知仙老可曾知晓皇都十三太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