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人们只要一提到红烧肉,就会觉得肥腻,油油的恶心的感觉。
现在的人们怕胖,怕血脂高,血糖高,血压高,所以身边的人们很少提及红烧肉是有如何的美妙,做得好处又是如何的好吃,即使是现在过年饭桌上也很少见到这道菜……
我大姑姥爷是个富裕的老头,一生最爱吃的一口就是红烧肉,九十岁临去世三十分钟前还独自享受了一碗红烧肉……
记得我十多岁时,我八十四岁的大姑姥刚去世,因为我大姑姥和我姥爷姐弟年龄段相差十几岁,老姐比母,所以关系非常好,远远的好过另外的姐姐和兄长。
八十多岁的大姑姥爷来到乡下的姥姥家短住,并与姥姥姥爷商量一下,自己最终要去哪个孩子家终老……
大姑姥爷对姥爷说:至春啊,我也老了,你说我该要去哪个孩子那里啊?
老三在葫芦岛的一个县里做政府官员,生活富裕,儿子五十多岁了身体不错,这么多年也看不出儿子哪里不好,我和她妈对他们这些年也很偏爱。
大姑姥爷说完话看着我姥爷说:至春啊,你看我去葫芦岛市老三那行不行?
我姥爷只是嗯嗯的应着声,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什么意见来。
大姑姥爷见我姥爷不说出自己的见议,就知道自己的这晚年养老事外人也还真是不太好给自己拿这个主意,可是自己早已不是年轻时指挥一个兵团做战而不伤一命的足智多谋的大团长了……
大姑姥爷又把头扭向聪明智慧的姥姥: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在你们这里也是不能常住下去的,你们的生活条件还很贫困,至春这一大家子人的生活也都不好过啊……
姥姥笑着说:一碗红烧肉每顿饭都不少您的,您那就先安心在乡下多住几天吧!
大姑姥爷不在吱声了,屋里显出了一阵阵平静。
姥姥看着八十多岁有些失魂落魄感觉的大姑姥爷说:姐夫啊,十几年前你不是和姐姐去葫芦岛市住了一段时间吗?那些日子觉得怎么样呢?
大姑姥爷苦笑着陷入深深的回忆中,许久才慢慢的说:当年我和老伴身体都还好,三儿子和媳妇打电话让我们老两口过去住往,我和你姐合计一下就去了。
那年夏天没想到平时总高的血压却出奇的平稳,老伴柔弱的身体也变得特别硬朗,我们是高高兴兴的离开的沈阳市。
三儿子家并没有住在县里,而是住在了一个乡村,其中有一段到家里面的路未通车,三儿子赶了一辆马车将我们老俩口接到了家里。
三儿子的家里非常宽敞明亮,院落也很大,种了挺多的花,都是你姐喜欢的各种各样的花。
屋里也侍弄得干干净净的,还有保姆照料着你姐。
当时我们是很满意的,我也每天照旧要吃上一碗红烧肉,觉得就在三儿子这过完这一辈子不是也挺好的吗?
是啊,姥姥和姥爷也觉得是很不错的选择。因为那个时候,大姑姥爷的二儿子被医院检查出得了胃癌,虽然发现的早,可医院也不敢给明确的治疗发案。
大姑姥爷的三儿子特回沈阳找到了医生说:动动手术,他哥哥的生死他负责,不用医院负责,后来手术非常成功,现在还健康的活着。
可是你姐姐不喜欢在老儿子那住着,大姑姥爷突然哎的一声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姐姐这是何苦的呢?姥爷皱着眉,垂着头,叹着气。
姥姥却说:姐一生虽然没念过书,却智慧过人,一辈子见过大事情,经历过大风大雨,她做事一定有原因和她的道理。
是啊!我们只住了十几年天,本来过得挺好的,可是有一天你姐姐突然就多我说:老头子,咱俩得敢紧的回沈阳,不能再在老三家住下去了,我心里当时只是一阵阵的发懵,也不明白你姐姐是怎么想的,当时以为她不是老糊涂了,我就问她说:为什么啊!这一日三餐按时吃饭不是挺好的吗?
结果我那老伴就指着那缸鸡蛋说:从我们来到老三家这里那天开始,你没发现吗?那缸里面的鸡蛋是一天比一天的多啊!
我们来他们家住,可不能成为他们敛财方法和理由,走吧,说走就走,咱俩明天早上就离开这个地方。
没有任何理由给自己的三儿子,我们第二天早上就真的回来了……
大姑姥爷红光满面,圆圆的脑瓜,倍亮的脑门,只有两耳梢有些许头发,有很多人说他长得很像土地公公,觉对是个有福之人。
姥姥姥爷看着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水杯,一句话也不说,知道他这是在想老伴,或是在想自己到底明天该何去何从吧!
我姥爷见大姑姥爷好半天不言语了,就说:姐夫啊,别劳神了,您呢,还是在沈阳老家里吧,这里还是您的家,住了几十年了,那二侄儿不是也孝顺您不是吗?他也退了休了,家道殷实儿女也是文化人,平时见着也都是很知道孝道的。
大姑姥爷并没有吱声,他不愿意说自己的家事,但是他希望这时候能有人理解他,知道自己的状况,为自己指点迷津。
他知道我的姥爷军旅出身,虽小自己十几岁,也是从风浪中闯过来的人。知是非曲直,头脑清晰。
而姥姥也是心细胆大,能在脾气暴躁如火,敢和日本人战斗的我曾外祖父面前讲道理的人,并且还深得老人家赞服,在这个大家里,甚至于这个乡村也没有第二个人……
你说呢,老弟妹?我姥姥当时是这样说的:您觉得在谁家里呆着自己心里舒服,就在和谁一起,不用想这么多了。
当时大姑姥爷是这样说的:还是去北京老大家里舒服,老大媳妇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我姥姥暗暗的点了点头,说:那就去北京吧,别在想了,大姑姥爷其实可能早已是这么想的,只是希望能有个人帮他再确定一下,他的想法是否正确准确。
北京的大舅来乡下姥姥家接走大姑姥爷的那天,姥姥特别做了大姑姥爷最爱吃的红烧肉,当时十几岁的我从外面进来,姥姥让我看着她做红烧肉,说:你好好看着姥姥做,你学会做给你妈妈爸爸吃,当时我是咽着口水看完了姥姥做完一碗红烧肉。
我也是看着大姑姥爷慢慢的吃完了一碗红烧肉,他知自己这次去北京,不会再回家,再也不会吃这个口味的红烧肉了,肥而不腻……
今年陪母亲去北京,陪母亲去看望八十多岁的大舅。
进得屋内,看着八十多岁的老头,和墙壁上挂着的大姑姥爷的相片,我真惊讶这父子二人的相似度接近百分之九十,只是大舅的身体比当年的大姑姥爷健壮一些,说话的语气重而快……
说起当年自己怎么细致入微的照顾自己的老父亲,并说:爸爸选择来北京是最好的的选择,老三忙于工作,无心照顾老人,老二两口子每天都在吵架,每次往家里打电话,有时都听电话那面在吵架……
这时大舅的女儿就拦住他不让他往下继续说,就说:哎呀爸,行了您不要再说了,该吃药了,您的血糖药不要忘记了吃……
大舅不说了,我们也不愿意唠这些过去的事情。
我想:人这一辈子难道最后都是一声叹息吗?老了的时候真是很难,很可怕啊!又有几个人能像大姑姥爷这样,临去世前吃完了一碗自己一生最爱吃的红烧肉,还说:儿子啊让我好好再看看你,只是当时大舅竟然没有发现老人已是弥留之际了……
我想现在的人们营养过剩,已经没有特别爱吃的东西了,更别提红烧肉了。
而大姑姥爷一辈子都有爱吃的,并且自己能享受着的美味,一碗红烧肉,我想:他确实是一个有福之人,这样的一辈子的结局,我不知道世间能有多少人……
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