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江湖纪事:那年我们正年轻

文 / 金泽香

前不久,元元给我微信留言:你没以前跳脱了,你的公众号一点也不好玩儿!你以前写博客的时候篇篇都是段子,你怎么变成这样啦?!

跳脱?我以前真的很跳脱吗。

古时杨门女将巾帼不让须眉,驰骋沙场,罗袖洒赤血,英声凌紫霞。

今时,生于和平年代,同为杨姓女子的我,除了酒壮怂人胆,骨子里唯剩的余勇,被我于年轻时在网络世界挥之殆尽。论坛里灌灌水、拍拍砖,顺带写文骂骂小人,匡扶正义。久之获赠“女侠”之名。

而元元同学,则完整见证了我当年如何从网络大姐大的兴盛至落败的全过程。从另个角度讲,元元同学算是我某一段历史的亲见者。

元元单名一个“元”字,性别男,我们都叫他元元,如果没记错,这厮今年40了。他与上海的阿龙是我上网17年来,延续至今还保持联系的两名网友。早些年,网络刚兴起,年轻时大家除了读书都不怎么忙,于是乎闲的在网上交友,交友范围遍布全国各地甚至全球各地,新生的网络世界就像封闭多年的空间,突然破了一个洞,吹来几缕自由的风,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对于我这种年轻时极有个性不爱混圈子的叛逆女文青来说,上网只喜欢泡论坛BBS,写点小破文章,编几个故事打发时间。如果有人回复或给予好评,算是额外的惊喜。元元与阿龙算是我早期的读者。元元与阿龙不同的是,我当时混的一个网站,是元元一帮程序员开发的。网络世界,用户是上帝,为了完善网站功能,用户的反馈极为重要。显然,我这种有话不说会憋死的用户,成功的吸引了元元他们的注意。他们纷纷关注和添加我的MSN,将我视为重要用户。

人在江湖漂最起码的礼节要懂,既然元元这帮人如此热情,我提的任何问题都能得到快速响应,作为用户的我自然更乐于在此玩耍。当时人年轻,言行无忌,行文活泼,嬉笑怒骂的小破文竟然也能吸引一些人的关注。过不了多久,人人都知Y网有个艾老师。因我英文名叫Amy,所以给自己取名叫艾老师。拍砖打嘴仗从来不输,有个性又侠义的艾老师更是收获了一打粉丝,拿今天的话来说,当时的我等同Y网的网红。网站需要爆点,毫无疑问我这个自带吐槽爆点的人气用户,正中Y网下怀。咳,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江湖风云变幻,一山不容二虎,有一次跟另个山头的大咖拍砖,连连败下阵来,损伤惨重,只好甘拜下风,决意退出。如此吸引流量的事,作为Y网CEO的老田自然不愿意看到,甚至发消息说要去武汉看我,希望我不要出走。顾不上老田的一再挽留,认赌服输,注销账号,去意已决。到今天想起,当年不该不给老田面子,因为丫那个小破网站,后来居然上市上市上市了……换言之,当年求我不要退出Y网的老田,若干年后摇身一变成了一枚响当当的企业家……

咳,总之与Y网的故事到此为止,不过通过Y网认识的元元,还活在我的MSN列表。

正巧那时手头有个网站解析的棘手事需要解决,一日看到元元的MSN上线,突然觉得对学计算机出身的他应该不难。彼时元元本科毕业,刚考上硕士,在Y网兼职,说是兼职其实平时程序开发事情不少,通宵加班是常事。我这边火烧眉毛已顾不了其他,便抓住他,竹筒倒豆子将事由说了一遍,最后问他能不能做,需要多长时间,能不能尽快帮我解决。实诚的元元说,可以。然后就下线了。理工男尤其搞程序开发的,基本话不多,但是极靠谱。

果然,过了一天,元元发来一个程序包,告诉我整个网站的代码解析好了。这个原本问业内人至少需要一周的事,元元通宵加班弄好了,并且是免费的,并未提及费用的事。如此仗义之举令我感动不已,当即买了一个当地特产,打算忙完手边要事,寄去以示感谢。十分惭愧的是,粗枝大叶如我,等忙完再想起已隔了一段时日,况且还不知元元的地址,向其问及,他也不说,并一再说只是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看对方如此豪迈,我若再忸怩显得矫情,便敲出感谢之辞,一如江湖儿女拱手作揖,有缘他日再会。此事我至今记得如此清晰,在于我一般不轻易结交朋友,一旦结交,势必在于发现对方的美好,元元当时的义举不亚于雪中送炭,值得珍视。

时常有人说网络只是虚拟世界,不必当真。以我混迹网络这么多年的感触来说,真真假假网上网下都有,重要的是看自己如何分辨,与在哪里认识并无关联。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喜欢神出鬼没的人。他们常说我是寄居海底的人,时不时才浮出海面与大家打个招呼。我对此并不辩驳。与元元同学也是如此,认识超过10年,并没有吃过一顿饭,他可能也知道我有社交恐惧症,哪怕后来大家都在北京发展,也并不特地相约吃饭。我总认为饭局是个假惺惺的场面,有事找个说事的地方正儿八经说事,如果吃饭就找个地方大餐一顿,不为聊天,只为美食,那种借饭局谈事情的到底算哪一出。总之,直到今天,我的社交恐惧症也不见减轻,尤其怕有人借饭局之名跟我谈事,搞得我一顿饭下来,心和胃都悬着,哪样都不舒坦。

现今微信如此发达,大家平时语音,想来更无见面的必要。前几日,元元与我聊天,如今的他,已不是当年的小程序员,成家立业,事业版图徐徐展开。但是,作为一个学编程的理工男搞起了中小学教育,这跨度之大,令我还是颇为费解。不过事在人为,现在“跨界”概念之火已并不新奇,电视上的“跨界歌王”“跨界厨师”等真人秀比比皆是,这是一个充满机会的年代,出身不重要,行动力决定一切,我当然给予祝福。

若不是元元认为我公众号不及十几年前的文风有趣好玩,我今天断然想不起写一篇如此流水账的文章。

元元,如今你我都已中年,心态、精力无法与以前相比。

我们识于微时,学生时期的血气方刚与认为一箫一剑可走天涯的幻梦已然升至高空自行破灭。今天的我们,头顶天,脚踩地,深切懂得劳作的艰辛与不易。意气风发自然还需有,它已变做面临种种事态镇定自若的百折不挠。年轻时,张狂过,叛逆过,我们喝着酒,听着风,与众多年轻人一起嘶吼过Beyond的经典唱词“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至此已是青春篇章里昂扬的华彩。

青春是什么,是原来我们曾那么可爱那么认真地犯过痴犯过傻,那么容易患得患失,意气用事。

回忆是什么,是你眼睁睁看一个人从昔日的快意恩仇变得今日的人淡如菊。

江湖是什么,是我们曾一起玩闹戏耍过的台子。你方唱罢,我登场,风水轮流转。直到有一天,咱们变作观众看别人的唱念做打。

元元,生活需向前,我很高兴,咱们从年轻时直到中年还保持着联系。让我穿越至13年前,最后一次以艾老师的身份和口吻与你“跳脱”的说一句:小样儿,费什么话啊,你丫好好干吧!

元元同学,祝你所愿皆成!成为那个“不会写代码的工程师不是一个成功做教育的创业者”之跨界达人!加油思密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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