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性薄凉不喜争

笙筱身处一个完美的家庭,爸妈疼爱,哥哥护短。可是她生性凉薄,不喜太欢脱,不愿变得快活。

家庭不算富裕,总算是过的下去,她成绩一般,哥哥末笙总是努力的辅导,因为哥哥永远是第一,霸占着这个位置,从未被超越过,可她到底是不行的,她不想背书,不想写题,不想说话。

她脑海里住着一个梦,偷偷离开这个家。

笙筱发呆的看着窗外,母亲和父亲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她,好吃的好用的全部都是他们能给到的最好的,哥哥也是对她极好极好的。

他们都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吧,可是她到底是知道了。

左手轻轻放在鲜活跳跃的心脏上,也许不久之后,它就不属于她了吧,那个迟归的夜晚,她轻手轻脚的站在门外准备推门,父亲说,苦命的孩子,唉。她记得那一声长叹,带着微弱的叹息,似乎是在诉说他的伤心和不舍。

母亲说,咱们对不起这个孩子,来世投个好人家。

她没有错过母亲那晶莹的眼泪,可是她来不及疼惜,因为这消息远比这些来的震撼,她的心脏,原来是为了给哥哥换的。

她的手僵硬的横在空中,忘记了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她推门进去,客厅已经一片寂静,想必她在外面站了很久很久,手脚都有些冰冷了,这个城市的秋天,夜晚的风总是很大。

那年,她十六岁,哥哥二十一岁。他们有着一样的血型,罕有的熊猫血,哥哥先天性心脏病。

笙筱,你小心一点儿,别摔着。

多吃点肉和素菜对心脏好,别一直低头扒米饭。

睡觉的时候要注意保暖,别捂着被子睡别侧躺压到心脏。

这些过往,似乎都成了讽刺的针扎进她每一寸皮肤,生疼,也只能闭着眼生受。

她开始变得懒散,变得容易发呆,变得更加平庸,可是她依旧很听话,因为她习惯听从。

哪怕最后她真的要换心,也应该是同意的吧,因为哥哥很优秀呢,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而她肯定是做不了什么轰烈的大事,经不起多大的风浪,扛不起这个家。

可是有时候她就在想,自私一回,为了自己活着,她从来没有大跳过,没有快速奔跑过,父母总是禁止她做一切有危险的东西,哪怕她觉得这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东西。

她记得那天是十八岁的生日,往年都是很快乐的在庆祝,可是这一次,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笙筱不记得那天是怎么了,也许是即将到来的换心让她越来越恐惧,她仿佛预见那个前一秒还鲜活的自己马上变成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这个想法让她拼了命的害怕。

放了学,雨下的学校愈发阴沉,距离他们说的日期越来越近,哥哥最近的身体更加的差劲,动不动就进了医院,功课也落了下来。

那个二十三岁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手臂比一般男生要纤细许多,额前细细碎碎的头发也变得没有了生气,喝的中药也越来越多,他总是对着她微笑,不希望她担心,然后不皱眉头的喝下去,也许是习惯了吧。

母亲流的泪再也没有止住,那个老实了大半辈子的父亲更加沉默,整夜揪着自己的头发压郁着内心的悲痛,她也不敢发声,心疼哥哥,更加心疼自己,生不由己,生而为人,远没有为人的自由。

然后她第一次去长跑,第一次感受奔跑过程中扑面而来的凉意,感受到了运动的快乐,越来越快,她跑了一圈,两圈,三圈,不知道多少圈,觉得累极了,停下来之后她又去打篮球,笨拙的运球,投篮,一次又一次砸到篮板,砰砰的响,这才是青春应该有的声音。

可是不知道抢球的时候怎么就被撞倒了,她惊恐的看着膝盖和手臂流出一滩血,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头越来越晕,偏偏心脏疼的几乎要炸开。

所有的感官冲击着她的大脑,她听不见周围小伙伴的声音,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心脏不能出事。

就连哥哥最后焦虑的脸庞,紧缩的眉宇也看不到了,她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梦到所有以前想不起来的内容,她并非刻意忘记,只是记性不好。

她梦到八岁的时候,一对夫妇来到福利院,听院长妈妈说是要领养一个孩子,让他们穿戴整齐去排好队。

哥哥那天是很帅的,小衬衫干净整齐,脸上是兴奋的,拉着她的手,紧的有些疼。

哥哥长的肤白貌美,一眼就被挑中了,哥哥说,我妹妹也要带着,不然我不走。

她几乎喜极而泣,那对夫妇明显一怔,因为她面黄肌瘦的,八岁了看着还是非常矮小,胆怯,不敢争取。

别的小孩都在自我介绍,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希冀能就此改变命运,她只是抓着哥哥的手躲在哥哥背后,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一个个挑选着。

仿佛待沽价的商品,被仔细斟酌把玩着。可是这年纪的孩子,还没有屈辱感这个概念。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她被带回了这个家,温馨,可是她总是小心翼翼。

梦醒时分,她满眼的白色,原来在医院了啊。父母的双眼都熬红了,看到她转醒又重新放了光亮。

哥哥留下一封信就不再有踪影,因为哥哥的一封信,他成了逃离这个家的那个人。

笙筱,你还会恨我吗,再一次不告而别,可是就是很恨我,我还是走了,去了一个我向往很久很久的地方,应该会有湛蓝的湖水,宽阔的草原,成群的牛羊,我会在那里高声放歌,日夜欢乐存活,你是不是很惊讶啊,我那么讨厌你叽叽喳喳的说话的一个人,竟然喜欢这份喧嚣,再见,我亲爱的笙筱。

原谅我,再一次放开你的手自己走,距离上一次都五六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记住那些事情,不过都不重要,我还是要走了,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一本书,为了远方,多走一点也愿意,当然,我知道那是你最爱的一本,送我吧,你大方一回,再见。

她寻找,问爸妈,问医院的人员,问他同学,也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她渐渐的不再问,只是心脏似乎没有受影响,比以前跳动的更加有力,她还活着。

她父母越来越沉溺工作,俨然工作狂,把自己的小生意越做越大,她当真是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了。

多少人艳羡,多少人记恨都没什么关系,那天倒下之后她就被转到了新的学校,住到了新的房屋,新的开始,被允许可以小跑,打打小球,这几乎是很好的开始。

那个江南小镇就这么永远的成为了她的记忆。

她今年二十三岁,这是哥哥离开的年纪,她父母很多时候对着她总是欲言又止,眼神看着看着好像就出了神,是她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搬家的时候,好像是忘记带走了些什么东西,是所有哥哥的东西,父母不允许她拿走一分一毫,他们说末笙会回来,见不到这些东西,会不认识回家的路。

她不懂,真的不懂,但是她习惯的顺从,不让拿就不拿了吧,因为睹物思人会很难受。

成绩慢慢的提升了上来,她希冀能做一个耀眼的人,让哥哥不生她的气了然后回来,可是她终于是没等到这个人。

“你好,我是末笙”。一如当初的遇见,也是这般客气疏离的自我介绍。她喜极而泣,相拥走进婚姻的殿堂。

命运是一座巨大的轴轮,把他们拉到了一起,父母是她的父母,却因为她是女孩,抛弃。

末笙没有放弃过她,一直都是。

他说她无父无母,只有她,又怎么舍得她一个人。

那天养父母告诉他,如果不是她晕倒,他们永远也不会去验血,不会去做DNA,不会失而复得。

可是报复也来的快,领养的他,有着严重的肺病,而不是笙筱误认为的心脏病。

是末笙让他们得而复失,医生说他最多活不过一年,他说找个地方自己离去,不想以后让笙筱碰见他拼命喘气不上来的狼狈,也因为他喜欢自己的妹妹,这让他们无法接受。

笙筱不知道这其中的复杂,她依然是无忧无虑的小女人,偷偷喜欢那个说把我妹妹也带走的少年,到青年,到现在成熟的末笙。

笙筱父母两人相拥着含泪祝福,他们做了太多孽,才会放弃他们可爱的女儿,上天的报复来的快,他们再没有怀上一个孩子,终究是上天网开一面,又让他们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孩子。

等哪一天,等笙筱为人母,他们就会告诉她,他们是亲父母,而不是养父母,希望那时的笙筱能原谅他们,能原谅他们逼走末笙,能原谅他们不看好这段可能被社会唾弃的恋情,能原谅他们坚守传统理念棒打鸳鸯的事情,终于,他们走到了一起。

末笙没打算告诉她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拼命锻炼,拼命工作,拼命赚钱,哪怕他们搬了家,给她转了学校,她恋爱了,分手了,他都不敢去打扰,他想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再去见她,如果不能,就骄傲的死去,保有最后的尊严。

八年,不长,她也不过二十六,不过是毕了业,工作有了成绩,依然受人欢迎,依旧高贵冷艳,依旧单身,始终一个人。

他三十一,事业还没有很大成绩,她不知道的是,末笙是她幕后的老板,可是他不敢出面,怕她质问这些面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

末笙说,我们有着同样的血型,说不清是我幸运,还是你走了运,那天在公园撞见我,在襁褓里开始咯咯地笑,一点都没有小女孩该有的矜持。

不算费尽心机吧,他也不过是刚好看得出她眉眼和养父母有几分相似,就想着,不能把她留在这里。

那天去拿复查结果,奇迹般的,肺病差不多好了,他开心的想回去一趟,才发现,偌大的城,他还没有家,没有人来分享这份喜悦,涌上心头的思念让末笙几乎疯掉。

偷偷帮她解决工作上的难题,他在竭力保护着她,所以活该他看着她跟别人一起玩一起去唱歌喝酒,喝到醉被顺势带上车,他才急忙将人拉回来,悉心照料了一整晚,听她梦中喊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然后他们就这么开始谈了不长不短的恋爱。

办公室里的下属仿佛见到了晴天,因为他们经理竟然对着他们笑了,年会总结竟然走神,上班时不时偷偷看着手机发笑,然后他们就猜测,他们上司谈恋爱了!果然不久,喜糖就撒满了他们的桌子,然后他们终于见到了真正的老板,这一波恩爱真是让他们措手不及,但很快拍手祝福。

末笙在餐桌上搭着手看着对面的夫人,这真是梦一场,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已经有了成熟女人的风韵,是他的夫人,吃个早餐也是吃相极好,仿佛这些年她所认为的寄人篱下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实质性的伤害,她父母功不可没。

笙筱生性薄凉不喜争,可是属于她的,终究会到来,他会放弃世间的诱惑,跨过重重困难牵手她一声,她需要做的,就是努力把自己变得更美好,还要静静的等,无望的时候也在等,因为他们一定会重逢。

爱是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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