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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这样的盛夏，蝉鸣宛转悠长，何怀呆呆地站在路口。道路的远处，成冰蹬着她那辆灰白色的脚踏车，正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在她随风飘动秀发上留下一片斑驳。飞扬的亚麻衣角，竟然让何怀有点头晕。

路边的小卖部里，有手抓冰红茶的任贤齐，还有打着蒲扇的短裤白背心的老大爷，海鸥牌电风扇无力得摇着头，只是在何怀视线移回前方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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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了县最好的高中，也是容恩第一时间告诉他的，报道那天他们一起步行到学校。学校离家不远，位于老城区，校门口的马路上，一排高大的梧桐树，映衬着略显阴森的老校舍。马路两旁，好几条老式的胡同，四通八达，其中某一条能抄近路到何怀家。

高中那两年，何怀和容恩形影不离，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代，两个过分亲密的男生，惹来不少闲言碎语。不过，高二毕业之后，容恩就转学离开了，何怀变得孤僻，独自穿梭于校园，常常一个人走过高三（一）班前的长走廊，走廊前两棵粗壮的槐树，几乎要挡住教室所有的光线，走廊的尽头是女厕，而另一头是永远滴答水声的男厕。

第一次见到成冰，是在做眼保健操的时候，何怀路过女厕旁的高三（七）班。教室门旁边的窗户，飘动着碎花的窗帘布，教室里很少用这样的窗帘，何怀看到了窗边的成冰。一头齐肩短发，头顶一盏忽明忽暗的日光灯，照在她精致的小脸上，此刻她仿佛处在聚光灯的中央，让何怀看的出神，心头升起一片平静。

一声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份美好。成冰睁开了眼，看到了何怀含情脉脉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惊，心头却涌上一股宿命感的温暖。成冰直勾勾的眼神，让不好意思的何怀匆匆逃离，回到了高三（一）班的座位。一米八的身高让何怀坐在末排的饮水机旁，刚才的遭遇，让他从对高考的焦虑中抽离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相遇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晚自修开始前半小时的食堂，何怀坐在洗手池旁的桌子旁吃饭，成冰穿过食堂中央的一片喧嚣，独自坐到了他隔壁的一桌，那股刚洗完头的浓郁伊卡璐味，淹没了餐盘里糖醋排骨的酸甜。在香味的正十二点方向，何怀瞄到了成冰那张忧伤的脸。

体育课下课后，满头是汗的何怀正在体育馆外洗手池边洗脸，一阵少女间的嬉笑，由远而近。成冰出现洗手池的一边，只是打湿双手，理顺了被风吹乱的头发。似乎两个人都享受着这种打着时差的默契，却又毫无言语交流。

3

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所有高三学生被聚集到报告厅，进行一年一度的高考动员。那天下起了大雨，没有带伞的何怀慌慌张张跑到了报告厅，高三（一）班的同学们早早地占好了倒数后第二第三排，只有最后一排空空如也，何怀无奈地坐下。没过多久，跑进来一个女生，何怀一看，就是那个经常出现的女生。

成冰也没有了其他座位，在何怀的身边坐下。何怀瞄到了被成冰放在桌面上的本子，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她递给他一张餐巾纸，擦拭掉额头上的雨水。学生代表在主席台上读着事先写好的稿子，有气无力的语气，让报告厅里一片死寂，而他们背后有两颗心却激烈的跳动着。

晚自修后，何怀等在学校中央的老钟楼里，跟成冰一起回家。何怀知道了成冰的家，就在学校不远处的一个老小区。何怀喜欢领着成冰，穿过幽长的弄堂，跨过十八级台阶的石拱桥，就到成冰家。深夜，树影重叠，仿佛人影绰绰，那一定是一对男女在亲热。还没平复内心的跌宕起伏，何怀就已经回到了家，就在成冰家对岸那个小区。

在某些空间里，时间是停止的，比如初恋。何怀想象的初恋，都是嬉笑的欢愉，而他总忘不了成冰眼中那一丝忧伤，伴随着白昼的延长而渐长，跟她尖尖的小虎牙格格不入，跟她轻盈的脚步判若两人。

何怀试着去询问成冰，时间久了，成冰开始回避他，终于在高考前的半个月时间里，成冰彻底从何怀的世界里消失了。于是，何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放学、一个人在校园里游荡，漫无目的，无牵无挂，仿佛是失恋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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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的短波调频里播报着新闻，往日里都是些无人关心的琐碎事，和讨人厌的低俗广告。今天主持人插播了一条新闻，高亢的声音略带兴奋：十年前，震惊本县的第一中学凶杀案破获，两名中学生一死一伤，凶手是一名翻墙而入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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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冰还是像往日那样准备着半个月后的高考，只是在同学看来，她的情绪低落，像失恋了般。这个略显孤僻的女生，同学们并不知道她是否谈过恋爱。

只不过，异于常人的她知道，她真的失恋了，或许根本就没谈过恋爱。

何怀视线移回前方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