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冷风挟着梅花,滑落至路面,却又被熟练的扫把拂起,堆积在树旁。
这样的场面我已见了多次,望着田阿姨每天辛勤的背影,我总是不禁停下观望。这条路一直被翻新着,使人无论对她还是对路都心旷神怡。她虽是个环卫工人,但我对她总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我常常不从公路回家,只是为了走这条路。
在同学的盛情下,我下午放学去了他的家中,不料,我只想着下午玩耍的事竟因惯性又走了这条梅花路,真的是黑漆漆一片,一点声音也没有,哪怕是一点。趁着还有点光亮,我沿着记忆走,因为年纪小,步子不敢迈的太大,生怕被绊倒。一会儿不觉得我感到了一种绝望,泪早已流下,但是基于安静的环境,我没有哭出声来。就这样在原地哽咽,不久一束光亮拯救了我,我开始哭出声来。周先生在家呵斥着我,而田阿姨一直在哄我。原来田阿姨今天一直在等我,而我来到之前她一直在路边站着,直到周先生出来找。
以后我一直走着条路,与田阿姨打招呼。这是我想获得缺失的母爱的本能么,不知道。
天上的太阳仿佛比哪一刻都小,好像躲着什么。果然,一场暴风雪要摧毁我上高中的公路和我与田阿姨的感情吗?夜黑的很,突然出去掩窗的周先生回来了,他的身上落满了雪花。我不禁担心田阿姨的小棚屋能抵住这次暴雪,我与周先生眯着眼来到田阿姨的住处,没等田阿姨婉言谢绝,拉着她来到家中。“冷吗,喝点酒?”周先生热情招呼着。我生气说道:“阿姨怎么会喝酒?”“会的。”周先生已然把酒递到了她身旁。我也跟着喝了起来,我这个正当年少的年龄还是不禁酒的麻痹,竟说起酒话。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心中总有着说不出的踏实感。我掏出了我随身携带的怀表,听周先生说这是我父母留下来的唯一物件。所以我更渴求得到我应有的那种爱,可惜有可能再也得不到。几乎所有藏在心里的话都对田阿姨说了。不久田阿姨执意要走,说着什么给我们添麻烦的话,我送她到门口,说:“冷的话再过来。”一晚上我充斥着不安,什么呢,我担心田阿姨能否睡的安稳。早上,看着周先生的黑眼圈,互相笑了笑,我却冒出一身冷汗。怀表不见了。我与周先生找遍了每一个角落,真的是每一个。我一直压着一个念头,想都不敢想。于是一中午过去了,家里也翻得不成样子。我心里仿佛咬定了,并不自觉的为她假设动机。
我推开门望着早已被风雪洗礼过的路,凌厉的寒风拉扯着最后的几支梅花,凋零的几支窒息在雪里。
走到了棚屋门前,之前的同情早已消失,只剩下敌意。“你给我出来,你有本事拿没本事承担啊!”我生气地说。然而迎接我的只有沉默。我一脚踢在门上,发出铁皮应有的响声。“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身上的300元全扔到门口。我心里想着算了,买了个教训吧我走开了。棚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周先生为我收拾好物件要我先上学,我只能这样做。可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因为这是我生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过了一周,我回来的时候没再走那条梅花路,走的公路。
回来时周先生的脸上挂着笑,我问他有什么好事,他拿起了那块古铜色怀表,我激动的拿过来,看了看我小时刻画的痕迹。原来在门口的不远处的雪堆低下,如今雪化了,才得以发现。可是我没有我想的那么开心,因为她。
我又走到了这里,小棚屋的门仿佛被打开了,屋里好像没有人。我看着院门好像有冻住的痕迹,难道那天门是被冻住了。我走进了屋子,我惊呆了,田阿姨蜷缩在床脚身上盖着如此单薄的被子。她的脸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我哭了出来。我与周先生给她下了葬,即使只有我们两个,我至今都无法想到她蜷缩着被冻死的痛苦,也许那中午她还有意识,她听到了我的话。
周先生与我来到棚屋内整理着屋内的遗物,我才发现屋内是如此的破旧,可是东西却放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是一个有修养的女人,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我翻着抽屉,看到了一个震惊的物品。一个形状大小颜色与我的一模一样的怀表。打开一看,一个像极了我的小孩映入我的眼帘。难道这是她的儿子,或者是我。“你看见了,看来瞒不住了,她是你的母亲,你梦里哭着叫的那个。”我仿佛除了流悔恨的泪什么也做不了,“你母亲是个下乡的知青,可是离开时你还很小无法照顾你,便将你托付与我。可是当她回来时,你已长大,怕打扰你的生活不让我告诉你,便选择做一个环卫工,只求能天天见到你。而你的父亲被批斗与侮辱选择自杀。”我越发沉默,眼前只浮现出母亲在路边辛苦的样子。
早春的风早已失去了寒意,将下坠的花瓣托起,送归树的巢里。
我再次走过了这条梅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