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满则溢

这是张佩雯家里请的第三个保姆。

第一个是近郊石牛村的吴大姐。三十七岁,个子高调,听闻丈夫以前是生产队长,对大棚菜种植是一把好手。吴大姐闲聊时说起以前当姑娘的事儿,十里八乡有名的漂亮闺女,长辫子及腰,穿着灯芯绒外套,收腰的款式……想来是很迷人的。又讲他丈夫非常勤快,大棚菜特别辛苦,三四个月出一季菜,多则可赚七八千,但大棚里的闷热辛苦很多乡民都受不了。她的丈夫特别心疼他,即使现在五十岁了,也舍不得她劳累,太阳太大不让她下地劳动,,搭建大鹏太累不让她帮忙,棚子里温度太高也不让她进大棚。总之,一辈子享福的命。

张佩雯听完就笑笑,不做评价。但每天下二楼走到小区菜市场买菜,普通速度只需要7分钟,吴大姐可以走半小时。因为从她下楼开始,就和其他带孩子的保姆打招呼闲聊,边走边聊是不可能的,经常要停下来站着聊透彻。然后和单元楼扫地的阿姨又聊半天,聊天气、时令、家庭情况、个人薪水、邻居八卦。再往前走的园艺工人,也是她们村出来的,继续聊半天。菜市场卖菜的也是一回生两回熟。往往买两颗白菜一块豆腐都要出去一个半小时才回得了家。

张佩雯开始很庆幸,这吴大姐这么爱说,带的孩子以后一定也开朗,能言善辩。结果某天另外保姆说小张,你家儿子好乖,吴大姐抱着他做半天都不闹腾,安安静静的好乖巧。张佩雯于是给吴姐说,吴姐带宝宝出去玩多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多和孩子说说话。吴姐说,哎呀,让我和老乡聊聊天还行,逗孩子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男主人爱吃海鲜、牛排、西式早餐,吴姐每天都要问先生今天喜欢吃什么菜,都有适当安排。但吴姐从不问张佩雯今天想吃啥菜。虽然男主人经常加班、出差,长期在家里吃饭的只是吴姐和张佩雯,孩子喝婴儿奶粉就好,还不到添加辅食的时候。有一天张佩雯给吴姐说,今天要不做一点韭菜馅饼来吃吧。吴姐说,这个季节韭菜已经老了,不好吃了。中午餐桌上果然没有韭菜馅饼。

男主人在家吃饭的日子,吴姐特别热情,又是给添饭盛汤,又是夹菜倒茶的。有一天男主人深夜回家,开门动静很大,喝醉了回来边进门边打电话。吴姐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从二楼跑下来,上手去扶他上楼。等张佩雯从楼上下来时,就听到丈夫大声呵斥,“走开!”男主人斜卧在沙发上,吴姐摔趴在茶几前。

水满则溢,过犹不及。茶七饭八酒十分,现在人连吃饭都讲究七分饱,再满盘满碗已不合时宜。不论是饮茶吃饭,还是做事做人,过度都是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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