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有病,但我希望可以被治好

我知道自己是有病的,心理上的。我不奢求能够痊愈,但是我希望通过剖开自己的内心,能把心上的毒刮去一些。有些病,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

最近有一句话特别火: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我仿佛对这句话有切肤般敏锐的理解,又仿佛什么都不懂,甚至我连到底什么是幸运,什么是不幸都不知道。

如果说幸运的人拥有美好的童年:爱你的爸爸妈妈,富足的生活,好玩的玩具以及良好的教育,那我就是不幸运。

如果说不幸的人生活中充满了坎坷:没钱,没人疼,身体也不好,那我好像也并不是不幸。

迷茫,我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表达自己?悲伤?因为自己一点都不开心?快乐?因为自己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现在的我,选择不去定义自己。就努力的好好地活下去,取悦自己,照拂整个家庭。

但是,我还是有病,我的病是对于“家”这个字眼敏感。一旦过敏,就会心痛、害怕、无奈、逃避、沮丧。

我承认,我一直怀念童年时期那些蜜糖般的时光,那是能让人想起来就嘴角上翘的日子;那是让心里充满了暖暖的阳光的日子。那是现在难过的时候想想就会流泪的日子;那是我只能在独处时想起却永远也不会回来的日子。

我和爸爸妈妈还是有幸福的回忆的。真可怜,能想起来让自己弯起嘴角的故事竟然五个手指头就数完了。

经常在脑海中出境的全家一起劳动的场面。

我们家在很北方的小村子,靠种玉米为生。

秋天是收获玉米的季节。漫天的黄色秸秆躺在地上,爸爸妈妈会把秸秆上的玉米棒掰下来凑满一车,用牛慢慢地拉回家里去。

白天负责把玉米拉回来,晚上的工作则是负责把包裹玉米的叶子给剥掉,俗称:扒苞米。

那时候我还很小,虽然爸爸妈妈只是在家里房子的外面干活,但是我仍然害怕自已一个人待在屋里。所以妈妈会给我找出厚厚的毛衣毛裤,让我随他们一起去外面扒苞米。

戴上线手套,拿上一个简易的防潮湿的垫子,把垫子放在地上,人坐在垫子上,坐在玉米堆前,开始扒玉米了。

我总是三分钟热度,坐不住了,就站起来转圈,转累了就继续坐下来干活。扒玉米这个活对我来说不简单,需要手上有劲。年纪还小的我有时候会碰到一只特别好扒的,轻松地“脱”掉玉米的外衣,把玉米扔到旁边的地上;有时候怎么使劲都扒不掉那顽固的叶子,我就把这个半成品给妈妈或者爸爸,他们总是能轻松地就解决了问题。那种姿势,真是举重若轻,易如反掌。

爸爸那时候心情总是会很好。他有一颗望女成凤的心,她希望我能学会很多的知识,将来有好的发展。所以他会教我很多高年级的知识。

他教我分数的意义。什么是分母、什么是分子,二分之一、三分之一的意义,简单的分数加减法......

那时候的我在愉快的气氛中理解了分数,在其他小伙伴简单的加减法还在出错的时候。

我非常骄傲,我比他们懂得都多。我不光懂分数,还会背很多唐诗,会唱字母歌,会一些简单的英文单词,这都是我的爸爸和妈妈教我的,我太骄傲了。

妈妈去赶集总会给我带的泡泡糖,每次偷着买却不让我知道的方便面,一家三口在冬天傍晚打的牌——这些温暖的时光,是我对于家的理解,但再努力想想其他的日子的时候,发现只剩下害怕和怨恨了。

我害怕知道爸爸去别人家喝酒后不希望他回来又知道他总会回来的那种恐惧和无力;

我害怕看到喝了酒的爸爸和妈妈的争吵以及发酒疯后像被强盗洗劫过的家;

我害怕看到在爸爸妈妈的冷战和热吵后连装着蔬菜的篮子也被扔出去的惨状;

我害怕妈妈看见在和爸爸争吵时歇斯底里、毫不讲理而一走了之的妈妈;

我害怕看到听见我的家里震天的争吵声的和恰巧来家里借东西的邻居。

我害怕什么,什么就会发生,无一例外。

我失去了充满活力的爸爸,只拥有一位成日和妈妈争吵、爱喝酒的爸爸;

我失去了美丽温柔的妈妈,只剩下一个变成侦探、每天咒骂的妈妈;

我失去了一个温暖的房子,只残留一些坏了的家具和无人收拾的破房子;

我失去了懂很多知识的骄傲,只剩下怕别人笑话和想躲避别人的皮囊。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幸福就此离我远去了。当然,我不是个不幸的人。我依然被爸爸妈妈爱着,他们依然关心我,但我已经不知道如何承受这份随时会变成刀子的爱了。

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这样,渐渐长大了。

不过,那些害怕仍然留在我心里。只要我在家里,只要爸爸妈妈还在一起,我的伤口就会随时被撕开。我绝望地发现:他们彼此折磨的毅力让人惊叹。

但庆幸地是,我现在已经不用老是待在家里了。我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临时的小窝,有自己的朋友圈子,等我再强大一点,我就能把这些害怕彻底从心底挖出去,建一个真正让自己安心,有安全感的小家,那个家里:只有温暖和力量,没有折磨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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