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聪慧甚至精明,她也是。但是,她常常显得呆滞笨拙,分明是一个傻傻的女子。
小时候,女孩子一般都伶俐乖巧,嘴巴甜甜,讨人喜欢,说话会看人脸色,猜人心事。她却不会,只会直来直去,实话实说――
那时候的家庭,大都不宽裕,生活多是窘迫,口粮常常不够吃,需要以红薯填饱肚子。母亲节俭持家,叮嘱“红薯洗得很干净,吃的时候不用剥皮的……”,她记在心里,从不浪费。尽管当时度日艰难,但对外谁都不愿意“显贫”,更想“露富”。她却时不时“兜底”,让大人哭笑不得。在别人家里,看到饭桌上剥掉的红薯皮,便“正告”人家,红薯蒸前已经洗干净了,吃时实际上就不用再剥皮的,母亲一直这么教她……当这些话传回来时,母亲很是难为情,却又无法指责孩子,只有一句“我这傻闺女”了事。
有一次,巷里的小伙伴相约到五里外的镇上逛,有的孩子从家里搜寻出一些能卖钱的布头烂纸什么的。女孩也跑回家里找,听说哥哥前几天才将母亲做活剩的布条都翻腾走了。母亲从缝纫机的抽屉里摸出一分钱,女孩兴奋地接过,攥在手心去了。几个孩子跑到镇上,先去废品站卖了东西换了点零钱,又去供销社购物。一分钱可以买到两块软糖!女孩握着两块糖,心里甜甜的,剥开一块,咬一点点又包住……在回来的路上,忍不住吃一点,再吃一点,一整块糖就这样没了。另一块坚决不能动,是留给母亲的!刚进家门,女孩就急急地跑向正在做活的母亲,将那块糖捧在手心送给母亲。母亲笑道:“我这傻闺女!” 一把搂过女孩,剥开糖,放入女孩的嘴里,眼里闪着泪花……
还有一次,城里的亲戚(她称人家“奶奶”)在她家吃饭,母亲在厨房烙了千层饼。她和奶奶坐在屋外吃饼子时,一片焦黄香脆的饼渣掉在地上,她忙拣起象征性地吹了一下,便塞进嘴里,向奶奶解释说:“妈妈常说地上扫得干干净净,掉的东西是可以吃的。”正说着,奶奶也掉下饼渣子,也象她一样拣起来吹吹吃了……过后她向母亲讲起这个细节时,搞得母亲啼笑皆非。
傻傻的女子,小时候傻傻的执着。有一次,母亲做饭时,发现盐快没了,让她到邻居家借点。东邻没人,她去西邻;西邻门锁着,她再到远处……连跑好几家,捧回需要的东西,气喘吁吁地描述经过。母亲爱怜地说,没有就返回来啦,干嘛跑那冤枉路,她奇怪地问:“没借到,你用什么?”母亲叹了口气:“我这傻闺女!”
有一次,女孩的母亲蒸了一锅包子,母亲和哥哥姐姐还有她,美美地吃了一顿,剩下的几个盖在笼里。和巷里的小伙伴玩耍时,她向他们炫耀,自己家里头母亲蒸的包子,是世界上最好吃东西!看他们眼睛闪着羡慕的神色,吧唧的嘴角似有口水,便领着伙伴们从栅栏门钻进去,取出笼里扣的好几个包子,和伙伴们坐在院子里,美滋滋地品尝了一顿。母亲从地里回来后,洗洗手进到房里,掀开笼愣住了……女孩却没事人一样向母亲讲述着她的“英雄事迹”,母亲看了她一眼,说了声:“我这个傻闺女!”
稍微长大点,在巷里和伙伴玩时,看到有人提筐拣苜蓿根,说晒干就是好柴禾。她跑回家取了筐,跟着人家到地里,追着骡马拉的犁来回跑。那晌还真拣了不少,只是两只鞋里灌满了土,浑身也扑满了尘,一点也没有女孩子该有的干净和斯文……母亲看着提着筐的女儿,头上脸上都土土的,为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心疼地说:“我这傻闺女!”
后来,这个傻傻的女孩长大了,上学了。在离家十来里的中学读书。当时好多同学两周回一次,她却每周都回。经常领同学回自己家,也经常将母亲带给她的好吃头分享给同学。忙碌的母亲要抽出功夫照顾女儿,还要经常照待女儿带回的同学,很是无奈,常叹道:“我怎么有这么傻的闺女!”
……
再后来,这个傻傻的女孩结了婚,为人妻,傻傻地喜欢着她的丈夫;生了子,为人母,傻傻地爱护着她的孩子……
现在,这个傻傻的女子,常常牵挂着远方的儿女,希望能有贵人帮扶着她的儿女,希望儿女快乐幸福……人们不是经常说“傻人有傻福”吗?这个傻傻女子的孩儿一定不会再让她操心费神了吧?!
这个傻傻的女子,傻傻地守着她的丈夫,依赖着他,又陪伴着他……祈祷神灵佑护着这个傻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