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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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之谓,湖在杭州城之西,故名得之。坐在船上,划向湖心,回望杭城,确实如此。

其实全国有大大小小的西湖几十个乃至上百个,独以杭州西湖名闻天下,足见其特有的魅力与韵味。

去西湖的第一站必是断桥。《白蛇传》里,白娘子与许仙在此相会,演绎出一段千古流传的凄美爱情,人间佳话,成为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断桥之谓,非桥之断也,其实后面还有两字“残雪”,断桥残雪,乾隆帝所题西湖十景之一。每当瑞雪初霁,站在断桥后面的宝石山上向下眺望,西湖银装素裹,断桥的石桥拱面无遮无拦,在阳光下冰雪消融,露出了斑驳的桥栏,而桥的两端还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依稀可辨的桥身若隐若现,而涵洞中的白雪奕奕生光,耀人眼目;桥面却灰褐暗淡,形成反差,远望去似断非断,故称断桥。

每次去断桥,只见游人如织,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好不热闹。人们驻足拍照,留念,摆着各种pose,祈愿美好。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所有来此的人都很开心、快乐,充满希望。尽管人心不古,功利急切,但对美好爱情与婚姻的向往,是任何人、任何年龄段、任何阶层的人都有的本能追求。在这点上,众生平等,无有高低贵贱。

断桥是白堤的起点。顺着断桥往前走,一路履白堤而过。白堤之谓,是以纪念唐时在此任太守的白居易而名之。白居易在杭州任太守时,疏浚西湖淤泥,加固河堤,灌溉农田,兴利除弊,造福百姓。老百姓念念不忘,就以他的名字来给这条堤命名。他还有首诗闻名至今,《钱塘湖春行》: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这就更加深了这层印象。而且这首诗里把整个围绕白堤的景致说尽了,读了这首诗,等于把白堤的景赏了个遍。

白堤总长不过两里,堤的尽头则是西湖十景之一的“平湖秋月”。秋天时分,选一个月光皎洁的晚上,没有风,湖面平静如镜。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天上的月亮在水里,水里的月亮在天上。此番美景,沁人心脾,欲罢不能。

过了平湖秋月,就是孤山,孤山不大,高不过35米,但人文景致颇丰。有世界级研究金石篆刻的西泠印社,梅妻鹤子林逋的放鹤亭,以及他的墓林和靖墓,清朝存放《四库全书》的七大藏书阁之一的文澜阁,中山公园,此外还有秋瑾墓,充满千古谜团的情僧苏曼殊墓,以及附近的苏小小墓等等。乾隆帝六次下江南,传说孤山来了不下三次。

孤山我去了太多次,但从未厌倦,常去常新。这每一处典故和景点,都有太多有趣的故事,都有无穷的收获。感觉每去一次,都会涵养一次人文性情,超然一次生命体验。西湖就是这样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人的心性。

从白堤到西岭桥,这一条线,把西湖分为两部分,内西湖与外西湖。也有老杭州称为小西湖和大西湖,有趣极了。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现象,白堤的尽头,旁边是一个亭子,总有市民在亭子里唱歌跳舞,自娱自乐,好生热闹;而西泠桥的尽头则是苏小小墓,墓为死去之人安息之地,到得墓前总要起恭敬心,总要安静些才好。所以,我每次从断桥一直走到西泠桥,只感觉从繁华热闹到安静沉淀,好似人生,前半生忙于追逐,待看尽三千繁华,登过五岳高峰,最后沉淀下来,安长度日,平平淡淡。东坡有云:人间有味是清欢。此言妙极。

西泠桥的尽头再往西走,则是苏堤。西湖有三堤,白堤,苏堤,杨公堤。苏堤是为纪念苏东坡而起。苏东坡之于杭州,比之白居易之于杭州,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西湖在宋时破败不堪,同样是老问题,淤泥,洪涝,地势低洼还引得钱塘水倒灌,土地盐碱化,民生凋敝。苏轼两次到杭州为官,初为通判,后为知州。都致力于改善西湖,造福百姓。花了大力气,下了大功夫。可以说,没有苏轼,就不可能有我们今天看到的西湖。我们今天看到的西湖风貌,正是苏东坡当年留下来。后人只不过修补完善而已。如湖中“三潭印月”即为东坡疏浚西湖后所建,到明代已孱弱不堪,加固重建,建国后又有增补修饰。前阵子听说一开游船师傅夜间疏忽,撞倒了一个,听到令人扼腕叹息。

苏氏给西湖赋予了更多人文色彩和气息。他的那首诗《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千百年来堪称题写西湖的一曲绝唱。写得太过传神,绝妙。从此以后,西湖和西子,便物我不分,相看两忘。西湖就是西子,西子也即西湖。西湖是个大美人,又有涵养,又有贡献,谁人不爱呢?

苏堤长两三千米,沿途景点不断,堤的这头是北山街,那头是南山路,苏堤把整个西湖南北两畔连接起来。北山街的景点有岳庙,钱王祠,曲院风荷等;南山路则有花港观鱼,太子湾公园,雷峰塔,净慈寺等。

这些景点,从我09年来杭州读书,到现在,也去了不下几十遍甚至上百遍了,但总是把玩不够,乐此不疲。

西湖的最西边一个堤是杨公堤。杨公堤与白堤和苏堤其实一样的,因由杨孟瑛主持开挖而成,故名杨公堤。杨孟瑛何许人也?是明朝时杭州的一个知州,同样是做了白居易和苏东坡做的事情,所以人们为了纪念他而命名此堤。

西湖太美,语言文字描述之美,与其实际之美相比,略显苍白无力。五步一景,十步成画,绝非夸张渲染之辞,乃是写实。西湖太丰,太多的名人典故,秀丽景致,一篇文字实在难以全其貌,尽其详。

每每有不开心,烦恼,愁苦,郁闷,只消到西湖边走走,看看,坐坐,便烟消云散,涣然冰释。

西湖,是我留在杭州的理由之一。

是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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