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慈恩寺》:(1)借宿慈恩寺

今天天气不错,慈恩寺外的枫树随风而动,娑娑作响,偶有几片落叶落在板结的地上,寺里的僧人会在傍晚时分把它们送往它们的生处,落叶归根的道,枫叶用一生诠释。

我是在前天来到的慈恩寺,寄宿寺中的这两日,睡得格外香甜,我心里暗觉是佛祖的抚慰,他让我摒弃了世间纷扰,好像是生命里的树苗在发芽,会点亮生命的树。对于这种想法,我半信半疑,圣灵千万,佛祖恩赐的光芒又怎会在我身上?

寺里清净的让人产生不了杂念,早上的钟声沉闷庄严,赶走一天的浊气,每一个人都是一粒尘埃,毫不起眼。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逃避,而是期待着在这里能够找寻不同的东西,这片土地从未涉足,正是这里有对我的一丝安慰,虽然我不知道这安慰能够给我带来什么作用,可我渴望着这份安慰。

慈恩寺的一草一木我都需要时间去了解,虽然不止一次来到这里。以前来是单纯图个新鲜,仿照其他香客的模样祭拜,并不虔诚,心诚的香客又能有几个呢?我自这样认为。

我家住在西城,慈恩寺就在家的东边城郊外三十里的露山上,交通发达的今天这算不得远,前来这里送香的游客络绎不绝,这寺庙虽算不得大寺庙,但在当地还算的上小有名气。

早些时候在朋友陆嘉家里吃饭的时候,听他母亲说,她在还怀着小嘉的时候,夜里常做噩梦,陆嘉的父亲担心她的状况,会不会是怀着孕容易焦虑导致的,又是带她去医院做检查,又是去心理医院做心理治疗,折腾了好几天也不见成效,夜里的噩梦从未断过,反而因为那几天的折腾,过度劳累而加重了,她因为如此几天都精神恍惚,后来又过了几天,陆嘉的父亲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城外露山的慈恩寺还挺灵的,不少人去请愿后都去还了愿,可他妈妈从不信这种礼佛烧香的说法。说实话,如今科学发达的时代,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可她经不住陆嘉父亲的执拗,思虑再三答应了,自那次礼佛回来后,她晚上噩梦的频次越来越少了,直到顺利诞下陆嘉恢复后,她便去寺里还了愿。

第一次来慈恩寺是在13年夏天和陆嘉一起,那时还未听他母亲说过关于慈恩寺的故事。暑假天气较热,烦躁无聊,我不爱交朋友,所以同学几乎不联系,用形同陌路来形容比较恰当。陆嘉来家里找我,他同样在家待得无聊,和以往不同,他戴了一个白色的棒球帽,他说是他爸爸送给他的,其实陆嘉的发型很好看,加上他的头发顺滑的连女生都羡慕,从头顶向四边散开,一丝一缕都看的清楚,清秀的五官显得格外立体,我尤其喜欢他的眉毛,标准的剑眉,不用多加修饰,生的自然,令他的气质提高了不知几个档次。他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说,这几天你都在家干嘛呢,也不露面儿,也不怕在家发霉?他始终如此,对我毫不客气地怼。他又翘起二郎腿说,走啊,出去玩啊,在家闷死了,走走走。边说边拽起我来就往外走。我不愿和他出去,天气热,别说太阳晒屁股了,简直就是烤屁股。我推开他的手,懒懒的说,你怎么想的?这天都能晒死个人了,还出去玩,小心把你的顺毛烤成了卷毛,不去不去。我不想出去的夙愿终是没能实现,还是被他拖了出去。

到了楼下,我看见他的摩托车就停在旁边。我就知道,他来找我肯定是计谋好的,我没问他要去哪里,其实出了家门到哪儿都是一样,随他带我去哪儿吧。他走到车旁将两个头盔取下,身也不回的递给我一个,我将头盔带好便上了他的贼船。陆嘉是有摩托车驾照的,所以我才敢坐他的车,驾照是在上一年高考完拿出来的。高考之前他便和我说等他考下来驾照,就买一辆摩托车去浪迹天涯,还问我要不要一块,我才不要和他去浪荡。他想去西部自驾,因为许巍;我呢,不喜欢随风而走,我想去南方看看,去一次古都南京,看一看书本上解放军站立总统府之上的风采。另一个朋友是我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她的名字像她的人一样,宁静放假后想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老家后的山坡是她小时候最爱的地方,爷爷在山坡下劳作,她就在山坡上躺着、坐着,爱怎样就怎样。

高考后,我们仨想一起去一个地方,陆嘉要强,铁了心要和他的摩托车去西部自驾,我怕危险,就拒绝和他一起。而宁静则没有选择回老家看望长辈,而是选择和我一起去了南京穷游,到了南京,和我想象中并不太一样,我以为的南京城古味十足,可时代发展终究是吞噬了它,逛了逛南京的景点后,宁静我俩就在车站分离了,她从南京买了去老家的票,我买了回家的票,临行前我反复嘱咐她一个人注意安全,像老人一样啰嗦个不停,宁静有些不耐烦的匆匆地走了。陆嘉还在外面与他的摩托乱跑。

这太阳一点也不避讳,越热它越开心,拼了命的想要露出更强烈的光芒。陆嘉在寺门口找地方停好了车,也不怎么说话了,天这么热,来寺里的人倒是不少。陆嘉和其他香客一样求香拜佛,我虽属于信客,可我从未拜过佛,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我动作生硬出糗,干脆就不拜了。我看着陆嘉,他双手合十,缓闭着双眼,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虽听不见说些什么,但我想无非也就是祈祷佛祖保佑之类的话语。拜佛磕头,起身后凝望着殿上的佛祖,眼神里好像透露着他的心声,微微泛红。

从正殿出来,通过一侧的小门绕过偏殿有一个朴素的斋房,这房里除了一桌一椅一床一书架,再找不到其他别的什么东西了。谁又能想到多年以后,我会在这里借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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