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喜爱狗狗。想让它一直在我身边,这样我可以抱着它、狠狠摸它肉呼呼的身体;看它在我手掌里打滚并露出白白的小肚皮;把它的两双前脚交叉,像极了人类双手抱胸状。
但是,当狗狗长大后,妈妈就用粗重的项圈拴住它。狗狗四处跑动,到一定距离就会被链子拉住,项圈勒住它的喉咙,它大口喘息,却不放弃,拼命往前方挣扎。看着狗狗痛苦的样子,我很难受。
我跑去质问妈妈,为什么要把狗狗拴住?
她冷淡地说:“狗狗就是看家的,不是让你玩的。”
那时候,我只觉得妈妈很无情,她的心肠是硬的,我怕她。
有一天,夜里下了大雨,早晨出去上厕所,听到狗狗的咳嗽声。我走到它那里一看,狗狗住的地方,土壤是潮湿的,狗狗身上沾满了泥,毛一根根挺立,不再蓬松,看样子昨晚淋了雨。它狼狈的样子,看着很滑稽,但是我笑不出来,心里很疼。
然而我什么也帮不了它,因为我妈有个硬心肠。我怕她。
好像从那时开始,这个想法就开始长在我心里。
后来,家里的巨变,她变了。
高二那年,爸爸出了车祸。妈妈以己之力,扛下家里的重担。在这种情况下,我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餐费、学费照交,安心在学校上学。爸爸也在妈妈的帮扶下,慢慢好了起来,等到我上了大学,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又开始工作。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懂得的事情越来越多,妈妈越来越喜欢跟我讲她的心事。我这才知道,爸爸出车祸那年,她背负的重担比我想象中要的多。那段时间,她独自承担,身边连个说话安慰她的都没有,只有狗狗。她放开狗狗的铁链,看狗狗玩耍,跟狗狗说话,让狗狗替她守家。她说,看着它,心里会舒坦一点。
我意识到,狗狗的存在于她有了更大的意义。在她心里,它不只是一只帮人类看门的生物,更是她的精神伴侣,她孤苦无依的时候,默默陪伴的对象。
我很心酸,为她的孤独。卸下外表的坚强,她的内心渴望陪伴。她替一家人承担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遇上的难事、苦事,都吞进肚子里,说不出来,长期积压在心里,难受在心里,苦不堪言时,只能与狗狗倾诉。
我悄悄审视过,这个在我看来硬心肠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褪去年轻时的锐气和强硬,变成了柔弱包容的小女人。她就像被滴水穿透的石头,经过经年打磨,接受了现实的锤炼,成了触感温润的石头。
与狗狗的相处,她带着她的爱。狗狗调皮,一次次扳倒食盆,她温柔责怪,帮它把食盆固定起来;家里从来不为狗狗买食物的习惯也被打破,狗狗吃得日渐精细;她带着狗狗出去散步,边走边看它玩耍,好像带了个小孩。
时光飞逝,带走了她的活力,我只能给她更多的陪伴和关怀,补偿这个受尽苦痛的女人。
愿天下母亲被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