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有完整剧情,不喜欢剧透的请绕行——原谅作者并不知道如何写好一篇影评而不剧透。
《皮绳上的魂》我看的是路演,某公众号的赠票。如果我先看的是《皮绳上的魂》而非《冈仁波齐》,我估计自己也不会去看《冈仁波齐》了,也就不会在电影院的黑暗中看着《冈仁波齐》泪流满面。想必发行方也是深谙这一点的。毕竟,对于西藏文化和藏传佛教不太了解的人,《冈仁波齐》更加容易走心。
《皮绳上的魂》是根据西藏作家扎西达娃的两部小说改编的, 其中一部叫《西藏:系在皮绳扣上的魂》。在豆瓣上了解了下,有看过此本小说的人说,原著中并没有提到电影中的天珠,而是表达了传统藏族文化和新一代藏人的冲突,电影中没有表达出这一点。
电影的故事是这样的:
一群人护送天珠到莲花生大士的掌纹地,手持天珠的小女孩坠崖,临死前请求偶遇她的小男孩把天珠送到掌纹地,小男孩跑开了。后来天珠被一只鹿吃掉,很多年后男主塔贝杀了鹿之后得到了天珠,被雷劈而亡。活佛从中阴召唤回了塔贝,要求他护送天珠到掌纹地。他寄宿在琼的家里,与琼发生了一夜情,琼与他一起上路,他们又遇到了一个先知一样能给他们指引的哑巴男孩普。
有一对兄弟占堆和郭日,郭日一心想完成对母亲的誓言杀死塔贝,因为塔贝的爸爸杀死了他们的爸爸,当地的传统就是被害者的儿子要找仇人的儿子报仇。郭日在报仇的路上错杀了好几个与塔贝同名的人。他哥哥占堆认为这样报仇下去杀戮永远不会停止,为此他离开了心爱的姑娘走上了寻找阻止郭日的路。 同时有两个人想要从塔贝那里夺取天珠,还有一个叫格丹的男人一直在近似疯狂地追寻打听塔贝的足迹。塔贝与郭日决斗,他承诺自己的后代不会找郭日复仇。最终郭日败在塔贝手上,占堆要他放下仇恨回家,他选择了自尽。塔贝也奄奄一息。
到这个时候,观众才从活佛与格丹的对话中发现,原来电影开头那个小男孩是格丹,而塔贝和琼的故事其实是格丹笔下的小说,又或者说,电影开头的小男孩遇见护送天珠坠崖的小女孩,这其实也是小说的一部分,根本没有天珠,没有除格丹与活佛之外的那些人物。
影片的最后,格丹在掌纹地的边缘找到了塔贝和琼,塔贝死了,普却不见了——本来先知一样的孩子莫名其妙地出现,自然也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他和琼一同走上了通往掌纹地中心的路继续护送天珠。
这整个电影其实是一个人内心的故事,或者说是一个人内心的观想。这个故事是作家格丹内心的转变与归回。天珠,莲花生大士的掌纹地,都是象征了至高的神圣,护送天珠去掌纹地的路途就是一个人追寻至高神圣的朝圣之路。一个人遇见了那个至高的神圣,起初他选择了逃避,却发现根本无法逃避那种神圣对自己的召唤,感到内心的亏欠,于是他勉为其难走上了朝圣的道路。直到最后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能够再逃避,必须承担起至高神圣对自己的召唤赋予自己的使命,所以他不需要再借一个虚构的塔贝去完成那场朝圣之旅,而是亲自踏上那场朝圣之旅。然而,《皮绳上的魂》又何尝不是导演张杨内心的观想,是他的一场朝圣之旅?
电影没有告诉我们格丹和琼最终有没有把天珠护送到掌纹地,我们也无法知道莲花生大士的掌纹地到底是怎样一种神奇奥妙的存在。我想这正是史铁生在《病隙碎笔》里写的:
人可以走向天堂,不可以走到天堂。走向,意味着彼岸的成立。走到,岂非彼岸的消失?彼岸的消失即信仰的终结、拯救的放弃。因而天堂不是一处空间,不是一种物质性存在,而是道路,是精神的恒途。
物质性(譬如肉身)永远是一种限制。走到(无论哪儿)之到,必仍是一种限制,否则何以言到?限制不能拯救限制,好比“瞎子不能指引瞎子”。天堂是什么?正是与这物质性限制的对峙,是有限的此岸对彼岸的无限眺望。谁若能够证明另一种时空,证明某一处无论多么美好的物质性“天堂”可以到达,谁就应该也能够证明另一种限制。另一种限制于是呼唤着另一种彼岸。因而,在限制与眺望、此岸与彼岸之间,拯救依然是精神的恒途。
这是不是说天堂不能成立?是不是说“走向天堂”是一种欺骗?我想,物质性天堂注定难为,而精神的天堂恰于走向中成立,永远的限制是其永远成立的依据。形象地说:设若你果真到了天堂,然后呢?然后,无所眺望或另有眺望都证明到达之地并非圆满,而你若永远地走向它,你便随时都在它的光照之中。
说一下我对这部电影的困惑吧:讲真,我不太明白塔贝的罪到底在哪里(暂且不谈《圣经》上说的世人都犯罪)?以及他到底是怎样发生了转变的?是什么使他发生了转变?除了杀了一头鹿之外,我也没看明白他做过些什么。然后突然地他就忏悔自己的罪死心塌地去护送天珠了,并且宽恕了来复仇的兄弟俩。也许藏人和藏传佛教徒会明白这种悔罪与转变,反正我是不太能理解。我觉得如果电影能够把这一点拍出来,应该是可以为电影加分的,使电影的情节更加饱满。
总之,电影还算是不错的,可以一看,反正现在电影票也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