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商苦戀

                    【 參商苦戀】

                        洛水

    曾经发生在身边的世俗家事,也道尽人间寻常人家的悲欢离合、柔情寸断。借今年网上热传 白居易古诗新贴,为君消冬至漫漫长夜:

    且借人间二两墨,书尽浮生皆是错;

    再购孟婆一碗湯,忘却爱恨离别伤。

                    (一)

    半夜,大哥俊在药物抑制下,摆脱激烈的肝痛,昏昏沉沉睡了。锦在大哥病床边己陪护三天三夜,他告诉大嫂珍,要回住处取些替换的衣物。他知道,大哥的剩余的时间已不多了。他必须为大哥准备最后的后事。

    从医院到锦的住家,还有三站多公交车的路程,已是半夜最后一班公交车驶过来,锦并不想乘车回去,他要把满腔思绪释放在这条归途上。人生聚散自酿苦汁,他已不想再留下什么。仅仅是偶然,让他封尘多半世纪的情感,在世纪之交重新释放。他已老矣,无力承受人生的乡情、爱情、亲情的折磨,他想把它撒在昏暗的街道,明天,让环卫工人收捡,倒进垃圾箱,不复存在。

    己是新年底近冬至,他孑然一身,人行道上,昏暗的路灯,时而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阴冷的朔风,捲起地上的枯叶向前翻滚,也掀起锦的风衣,他操在兜里的手习惯压压风衣,却又把领口解开,让寒风刺激心胸,蹣跚的脚步,沉重地伴随着一路不堪回首的记忆……

    往事不堪回首。每一个世俗人都有完整的人生记忆,那怕是跳出三界外的修行者,也能记忆自己的生养之邦,亲情所系。锦的人生记忆,就像早已断线的捻珠,完全散失无从缀拾。

    锦出生在闽南的滨海小渔村。哪时,抗战正酣,民不聊生,锦的童年生活虽温饱不足,但是,亲情却和融幸福。

    是 后来,他听邻居婶婆闲说,才知道自己的家。

    母亲姓骆,冠夫姓郭,名勤,在村里德高望重,善为乡邻排忧解困。大儿子俊出生后,按村里旧俗,一般家庭都会抱养一个女孩,当童养媳,稍长大就能家里家外好帮手。把她当女儿疼惜,从小养育,既知根底又无二心。长大后捡个好日子给儿子上头圆房,既少花费银两聘金,又没得婆媳矛盾。

    囿于缘份,总没有的女孩合适抱养。五年后,骆勤怀二胎生下锦。刚满月,正逢青黄不接饥荒年,有安微凤阳乞讨汉上门讨口饭。骆勤善良怜悯,只要自己有一口饭都会救助落难穷苦人。求乞者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牵着一个饥黄瘦小五、六岁的儿子,怀里还抱一个已无力啼哭的小女婴。

    赶上午饭没吃,骆勤盛一大碗薯签汤给乞讨的父子吃,顺手接过女婴,解开怀,让女婴吮吸温暖饱满的乳汁。也许久未得到母乳的滋润,女婴狂吸一阵后,就在骆勤的怀里睡了,嘴里还使劲地吮吸着乳汁。骆勤轻轻拍着女婴,眼睛湿润,这是苦命的孩子。安微乞丐用手势和不太懂的语音,叙说他们的苦难――天灾人祸,离乱中,他们一家向南方逃难乞讨,入闽境,妻子生下女儿不久就死在饥饿劳累的路上,女儿还没满月。

    看着熟睡的女儿,安微乞丐临行求骆勤收留这个苦命的女婴。“就当多养一只猫,能养活是她的命。”

    骆勤刚生产,乳汁丰盈,儿子锦吃不完,她也正好想要抱养一个女孩当童养媳,见怀里的女婴骨格模样清俊,不闹腾,已很投缘,一片善念,就答应收养这个女婴。就这样,没有仪式,没有附加条件,安微乞丐把女儿放心留给骆勤,又天涯流浪,不知所终。骆勤给养女取名阿珍。

                    (二)

    中国在战乱中改朝换代。八年抗日战爭,五年国内解放战争,三年抗美援朝战爭,国人在战火洗礼中进入共和新时代,階级斗争又成了社会主基调。

    锦也随着时代,顽劣地告别童稚,完成成年礼,进入青春萌动和叛逆时期。

    家,就是破旧低矮老房子生活在一起的父母、兄弟、姐妹。锦懂事时,父亲就过世了,他和小他不到一个月的妹妹珍在母亲慈爱中慢慢长大。他们敬重大哥俊,大哥稳重有担当,早早就承担家庭的重负。长兄如父,俊在锦的心中是山一样的崇高。但是,他和妹妹珍是从穿开裆裤到下海逮鱼,上树掏雀都形影不离的玩伴,所谓青梅竹马,难能形容。

    假如不长大,他和珍也是办家家的两口子,但是他们长大了,青春萌动,情愫开始在他们心田荡漾。

    是锦和珍懂得男女有别时,邻里告诉他们不是亲兄妹。他们嘻戏顽劣中少了少男少女的心防和羞涩。

    同在屋檐下,超出亲情的爱恋情愫,仅仅是心照不宣的逐渐强烈的眼神和言语关爱。那个时代,他们虽然形影不离,但是没有超出封建礼教的语言和行为。

    锦和珍当然是想当然他们必须是幸福美满的两口子,两兄妹完成十六岁的成年礼后,才发现家庭的异常,母亲总是和亲堂婶婆商量操办喜事的悄悄话。锦还在懵昧中,不经意问厝边婶婆,才知道他们家要举办喜事了,但是,新娘是阿珍,新郎是敬爱的大哥俊。

    锦又向母亲询问了大事的真实后,他不敢反抗母亲的决定,也没有理由要求珍几年后嫁给他。他把珍叫到柴草房,沉重地告诉珍这个他们预期外的家庭大事。

    珍整个人都懵了,泪流满面,她在家庭温暖关爱中长大,她是幸福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思想过自己的将来。结果,大哥的亲娘子是她,她和心心相印的锦有缘无份。她和锦,想当然也不必山盟海誓,他们觉得,树上的果子,等成熟才摘下。现在,他们要面对青涩果子被别人摘走的痛苦。

    突然陷入剧变,他们绝对不敢当面挑战母亲的威严。锦和珍这对小青年一时智短计穷,两人默然相对,但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使他们笨拙地拾起古代美丽的“私奔”传说,决定“离家出走”。

    共和国之初,国民进入新时代,特别是社会提倡妇女翻身,婚姻自主。村里的女孩子都走出家庭,扫文盲,上夜校。在热烈的社会活动中,已有几对大龄青年不屑家庭反对,自由恋爱,幸福地走进婚姻殿堂。

    锦和珍非常清醒,現在,已不能容许他们向家庭和社会宣誓挑战世俗和忤逆慈母的可能。只有离家出走来逃避这场危机。那个时代,抗美援朝结束不久,在不断的社会运动中掀起一场场建设高潮,兴修水利和开发山区,村里很多青年男女响应号召,走上社会,把青春献给闭塞的穷山密林。

    不用过多筹备,挑个非常寻常的夜晚,锦牵着珍的手,在稀稀落落几声犬吠声中,开始了私奔行程。没有计划,没有路线,珍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几件衣服和木梳子,朝双架山河市的方向走去,这是他们知道开发山区,走入山区的必由之路。

    就因为少不更事匆促行事,锦和珍在大山里迷路了。吃喝不是问题,好客的山里人都热情接待他们,山里人给他们提供的方向总遥不可及,烈火朝天的工地不知在那里。出走的第一天,珍热情灿烂,跑前跑后寻找沿途稀奇。

    第二天,珍的情绪显得低落,步伐有点沉重。

    第三天,珍眼神迷茫,时不时泪眼花花,像断奶的婴儿寻找母亲的声音。

    第四天,珍在梦呓中不断呼喊着“阿母”。锦整夜不能合眼,天亮,锦无奈对珍说:“祖公祖嬷不允准了,我们回去吧。”珍无助地点点头,她快崩溃了,她离不开娘亲。

    还是风高夜黑的三更夜。锦和珍悄悄地回家。锦听到屋里妹妹和母亲相拥痛哭的声音传出,毅然转身走出村子,投入茫茫的夜色中。才十六岁的他,已无颜见亲娘和大哥。

                      (三)

    假如珍不回来,母亲骆勤也离死不远了,女儿珍几乎是她生命的全部。珍不是她骨肉亲生,但是,吮吸她的乳汁长大,就是儿子锦断奶后,珍还继续捧着母亲干瘪的乳房吮吸两年,骆勤舍不得断女儿的奶瘾,疼惜养女,超过亲生儿子。

    不能一错再错,当年冬未,骆勤挑个好日子,简单地为俊和珍成亲圆房。无法逾越的母爱,珍顺从母亲的意愿,她孱弱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十六岁,从小姑娘成了少妇。

    大哥俊是她像大山一样的敬重。锦才是她少女心扉所爱。她到这份上,已像自缚蚕茧,把柔情和爱封存在心扉的最底层,能给现在的丈夫俊,永远是低眉顺眼的敬重。

    俊和锦两兄弟,大哥忠厚踏实,永远像负重的老牛,没有情趣,而锦就像小猴子,既能上高枝,又永远都是快节奏。在同伴中最善炫情。难怪珍的情感无法从锦转移到忠厚的大哥身上。

    问人世间情为何物?致使俊和珍终一生同床异梦?甚至连同床都没有,何来入梦?

    珍顺从娘亲的意愿和大哥拜堂,大哥何尝不明白小妹珍心中所爱,这段无缘的婚姻,葬送了俊和珍终一生的家庭幸福。

    珍仅仅以家庭主妇掌家庭中馈,一生基本没有和俊过夫妻生活,但是,珍替俊尽孝,骆勤晚年在珍的服待下,干干净净安然而逝。她的善良,最终得到补尝。

    作为家庭主妇,珍也给俊生儿育女。偶然的机会,天作之美,台风狂雨摧裂珍和母亲卧房门窗,被褥尽湿,母亲借机强迫珍进俊的卧房,自从锦和珍离家出走回来后,骆勤再不敢违拗珍的意愿。珍以照顾母亲起居长期母女同铺,骆勤明知不妥,也不敢说不。

    一夜风雲果然珠胎暗结,越年,珍为俊生了一个胖儿子,从此,珍满腔柔情化母爱,整付心思用在对亲娘的孝顺和儿女的爱育,彻底断绝和俊夫妻的生活重启的机会。

    母爱的澎湃不可收拾,儿子三岁时,珍也抱养一个私生女婴。从此家庭多了欢声笑语。

    作为一家户主的俊,性格使他与世无爭。社会的发展,又使他随波逐流的无为。他参予历次社会运动。在村里,俊是平凡存在于可有可无之中。

    在社会组织中,俊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边沿人物。从高级社的小组长,生产队的会计,他无法得到掌控物质和金钱的权利。但是,村里红白喜事,里外帮衬,跑前跑后又少不了俊稳重勤快的角色。

    改革开放,分田到户。全村人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赚钱脱贫。到这只争朝夕,不择手段的时代,老实八交的俊彻底被边沿了,他年纪大了,走不出一亩三分地的羁绊。

    在村里人眼中,俊读完民国小学,也算识字的人。他因不幸福的婚姻而孤独,无法排遣和性格内敛,他用书法练字打发空闲的时光。几十年如一日,在废报纸上果然练就一体远近闻名的隶书好字。逢年过节,他为邻里写对联,家有喜庆,请他写喜贴,碰到丧事,他书写的讣告、神主的楷书,四乡亲朋交相称赞。

    儿子和女儿都长大了,出息地走上社会,儿子跃进,赶上恢复高考,毕业后服务国营企业独当一面。

    女儿也出嫁了。家,现在仅剩像两个像贴错门神的老人,无言中相敬如宾。

    这是痛苦的折磨,俊从来没有怨怼珍。几十年她没能融入他内心世界,他自责,是他的存在,才剥夺了她的幸福,他清楚,虽然锦已离开了,珍的的心几十年前就完整交给锦。

    他和珍有儿有女,这是偶然的结果,而不是夫妻心心相印的传宗接代。

    直到俊病倒送医,已里肝癌晚期。最后的日子,珍才强烈意识,她对不起丈夫俊,她仅永远把他当大哥敬重,她没有给他完整的人生。

    她痛不欲生,到这份上,他们的缺憾已无可挽回,也无从补救。她仅能不惜花钱,把俊送到省城最好的医院就医。

    最后的日子,俊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后事,他没有后悔自己的人生,也不怨怼别人,内心反而强烈不能平静,人生的最后,见不到胞弟锦,死不瞑目,但是,他还是不敢在珍前面暴露垂死的企盼。

                      (四)

    十六岁的锦,本来是花儿一样的少年,但是,他却浪迹天涯。

    曾经朝夕倩兮的妹妹珍占据他全部的心,片刻也无法把她的芳影移弃。他折磨自己,甚至疯狂地啃咬自己的胳膊食指,直至血肉模糊。

      在崇山峻岭里,锦伐过树,放过排。砍过楠竹,拖过毛竹。曾经九死一生,也磨练了他的筋骨,洗涤他的灵魂。

    是金子总会闪光,后来的日子,他在大山深处的国防建设工地得到赏识和重用,也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

    锦的人生转机是那场轰轰烈烈的文化革命。

      这场没理性的社会运动,没有锦的角色和参予,才没理性。以锦的阅历和年龄,他的角色是逆天而行的“保皇派”。他用生命保护一个被批斗又下放基层的姓乔老革命、老领导,在工棚里,他妥善地照顾这个乔老爷的起居、病痛。文革后期,老干部重回领导岗位,那乔老爷把锦提调到自己身边,委以重任,从此锦走上领导别人的岗位。

      乔老爷是锦的伯乐,锦的聪明才智和组织能为得于发挥。但是,乔老爷当真也“乱点鸳鸯谱”。

    这是一段没有擦出火花,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乔老爷没有用强迫手段,顺利“搓”合失偶姪女岚,和大龄未婚,感情超逾父子的部下锦。

    乔岚和锦同庚,知识分子,美丽娴静,长期从事妇女工作。她有一段十分美满的婚姻,丈夫不幸死于事故,留下周岁女儿。乔岚己心如死灰,但是她理性地知道,单亲家庭不利女儿的成长,也是她漫漫人生路无法承受和走完,所以,她没有婉拒伯父关爱。

    超越而立之年的锦,因为痛苦的初恋,从来没有寻找配偶的激情。他的独身,成为单位尴尬的话题。这社会,並不单单是“寡妇门前是非多”,独身也给锦的身份地位造成麻烦。锦知道,男人,孤老难独善其身。乔老爷没费太多口舌,就让这对大龄青年走进婚姻證记所。

    两人都有刻骨铭心的经历,新组成的家庭,就像跑在轨道上的车厢,共同的平台下的车轮,行驶着两条永远无法汇合的轨道。所以,锦和岚理性地履行家和夫妻的责任。

    乔老爷退休后回省城安渡晚年,他舍不下锦,利用关系,也把锦和岚平调回省城,在企事业单位负责部分党委工作。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取代计划经济,企业承包成为工厂管理模式。党委领导让位给生产第一线的厂长、总经理。

    锦既没有背景,也没有野心,两袖清风。世纪之交的大变革时代。企业工人下岗从组,国家进入金融经济重整的关键时刻。

他处在国家干部升迁最敏感的年龄段,跨越不过,只能闲置处理,退居二线。他,从抓党组工作,到抓计划生育,最后,一張报纸一杯茶,束之高阁闲等退休。

      去年,锦和乔岚都提前办理退休。无事一身轻,乔岚马上得到上海的女儿请求,要她到上海帮忙带一段小孩。女儿是岚的中心,退休了,她乐意地答应女儿的请求,没有带上丈夫,匆匆地交代锦注意起居冷暖,照顾好自己,就搭机去上海了。

    以女儿的条件,本来也可以“妇唱夫随”,锦和岚没有不可分离的依恋,一生奔波奋斗,四海为家。退休了,他更不想北飘,只想安静溶入宣嚣的闹市。

    年纪大了,他总有一股莫名的乡土恋情不时在他的胸臆荡漾,不能碰触的初恋情伤,迫使他强压这股欲念而十分痛苦。

                      (五)

    锦第一个走进省邮政总局的大厅。今天他要把妻子岚急要的证件,用特快件邮寄上海。他刚在櫃台前拿起笔填写表格,傍边的窗口又匆匆来了一个老年妇女办理电报业务。锦觉得这个这个老妇人修长贴适的身影让他悸动不安。看她的穿戴,和头上花格条纹的番巾,就知道是闽南海边人。果然,她不熟悉电报办理程序,口音又不清淅,声音急得开始颤抖。普通话夹杂着闽南话的声音,锦太熟悉了,只有这音韵,才能拨动他的心弦。

    他忘乎一切地扔下手里的表格,走近哪老妇人,熟悉的身段,还有额头露在头巾外的黄豆大的黑痣,她就是埋在他心底近半世纪的珍。

    “阿珍!”他惊呼一声,急步向前扶住老妇人的肩膀,已泪眼模糊。老妇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穿着风衣,风度翩翩的男人,有点不知所措。十六岁的英挺少年,魂牵梦绕,短暂的定格马上化作亲情的暴发,是四十多年音信全无的锦。珍整个软瘫下去,锦用力扶她到傍边的条椅上坐下,两人相拥着,锦感觉到,珍激烈颤抖,几近休克。近半世纪的生离死别,蓦然相逢在无言中。

      是珍先打破沉默,颤声惊呼:“二哥,帮我发电报,快。”

      发电报是紧急的事,锦惊问:“电报内容是什么?打给谁?”

      :“你侄儿跃进,就说‘父病危,速来’。”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敬爱的大哥病危中。锦用最快的速度办理完所有的邮件电报,搀扶着珍,走出邮政总局,打的士赶到大哥俊住院的省协和医院。

    寻他千百度,蓦然兄弟相逢在生命最后一站,异乡的医院病床,锦痛苦地看着代表大哥生命的指标线结朿显示。直至回归自然,像山一样敬重的大哥,魂牵梦绕,现在剩下锦手上紧紧捧着盒里的骨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使人生死相许。

    锦泣血,大哥带走人世间的爱恨悲情,留给他无法弥补的悔恨和伤痛。

    月台的广播提醒旅客,列车马上要发车了,锦把骨灰盒小心地交给珍,珍不让儿子跃进捧父亲的骨灰,回程,她坚持要把丈夫的骨灰抱回家。她要用她温暖的胸怀补尝她今生今世对丈夫冷漠的缺憾。

    列车马上要开了,侄子跃进从车窗探出头来,大声地说:“叔,回家吧,奶奶更想您。”

      锦点点头,向正襟危坐,抱着骨灰盒的珍郑重地答应:“会回去的,等岚能抽身一起回去。”

      列车在动了,锦随车移步向车内的珍和侄子喊:“奶奶的傍边给叔叔留个位置,叔叔会落叶归根。”

                二0二三癸卯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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