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一块浸透墨汁的绒布,
裹紧我眺望的窗棂。
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徒劳地描摹,
一个久未完整显形的轮廓——
那被风揉皱的名字,
在唇齿间,结成沉默的霜。
七百二十枚月亮,
沉入眼底的深渊;
每一枚,都折射着同一场缺席的盛宴。
渡鸦衔走褪色的花瓣,
日历的残骸堆积成丘,
我在纸页的废墟里,
打捞你转身时,遗落的半声叹息。
我曾将誓言捻成坚韧的丝,
缝补岁月裂开的缝隙;
针尖刺破晨昏,血珠洇开,
染红信笺上未写完的诗。
墨迹干涸成蜿蜒的河床,
滋养满了荒芜的等待。
而所有通往你的路径,
都溺毙于季风改道的洪流。
地图在掌心蜷缩、焦黄,
罗盘的指针,疯转成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
青丝熬成白发,镜中的倒影,
剥蚀如无字古碑。
直到某个焚毁星图的午夜,
薄雾弥漫:你衣袂拂过虚空,
带着旷野初雪的凛冽。
目光如羽毛,落在我战栗的额际,
这虚幻的触碰,竟让冰冷的梦境泛起一丝暖意。
从此,守望有了嶙峋的模样。
我站成渡口废弃的桩,
任潮汐啃噬骨肉,
任盐粒在眼眶结晶成倔强的星,
看千帆过尽,锚链锈蚀,
唯你的航迹,
是心头永不结痂的烙印。
无需回应这深渊的呼唤啊。
我的爱,是埋进地脉的种子,
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伸展着幽微的根须。
当世界终被尘埃覆盖,
它将以化石的姿态,
镌刻着——你未拆封的姓名,
以及,我风干的诗,
在时空轮回的尽头,锈成你眉间,
一道月痕般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