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雨后的秋日,我看着南狐先生一步跨越南湖,消失在对岸……
恍若黄粱一梦。
.1.
第一次见南狐先生,是在西藏回来的路途中。
我从客栈走出,他刚巧迎面而入。
盛夏时节的阳光像漫天金灿灿的金子般,耀得人眼发慌,尤其是像我这种几近失明的眼睛。
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然后就撞上了南狐先生。
鼻梁一阵酸痛,我向一边跳了过去,嚷了起来:哎呀呀,疼死我啦……
一双滚烫的手扶住了倾斜的我,一把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姑娘,你没事吧!
就这样,不撞不相识。
我们坐在客栈大堂的布沙发上,说是大堂,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厅堂,厅堂的墙上面有许多旅人的照片,还有一面许愿墙,上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愿望。
他说他叫南狐,南方的南,狐狸的狐。
我瞪大了我高度近视的小眼睛,细细打量他:如墨的剑眉、细长的凤眼,挺拔的鼻梁,唇若朱砂。眼波婉转,宛若流光溢彩。
不禁脱口问道:你是狐狸世家?
他眯起凤眼抿嘴窃笑:我可没有长尾巴。
又煞有其事地站起来转了一圈:你看你看……
他问:姑娘芳姓大名?
我扁扁嘴说:我叫方野,野人的野。
我说完的那一刻,无意间瞥见南狐先生眼里闪过一缕诡异的神色。
.2.
我一直觉得,南狐先生不是人。
他总能准确无误地算到我各种小小心思。
我总觉得他一定是一只修炼了千年万年的狐狸,幻化成人形来到人间。
还有很可疑的一点,我在这个客栈已经停留了两个星期了,从来没有见过他,他却跟我说,他是这家客栈的常客……
不可思议的是,像我这样一个独走江湖自诩有超强防备心理的女子,对这个疑点重重的南狐先生天生有种亲切感,切切实实地一见如故无话不谈。
南狐先生很健谈,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我想要是认真和他聊天,估计可以不眠不休聊上三天三夜。他口若悬河的时候,眼里闪烁着狡诘的光芒,你要是认真细看,竟会觉得那光芒里似乎隐藏有一个巨大的磁场,让人不自觉沦陷进去……
不可否认,他的声音温柔又性感,由他朱砂般的唇间散发着魅惑气息。
.3.
我住的这个客栈,在那曲的一个深巷子里头,很普通的一栋小楼,却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月上夕洛。
一开始朋友推荐这个客栈给我的时候,我还执着地去纠正她,你一定是打错字了吧?月亮出来夕阳西下,该是月上夕落呀!
她回了一串咯咯咯的笑声:
你这是想当然,但是人家老板就叫夕洛呀,你还不许人家改字了?
我去到客栈的时候,已经黄昏,太阳正在慢慢落下。
前台有个小姑娘在上班,她说她叫卓玛,她穿着和汉人无异的服装,但是黑黝黝的肤色和脸上的高原红无一不在显现着她藏人的特色。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脸颊上带着两个小酒窝,这让在肤色上毫无优势可言的她瞬间凭添了不少姿色。
我当时电光火石之间想到那一句:妩媚不可方言。
办完开房手续,她笑盈盈说道:姑娘请随我来。
小楼坐北向西,南边有个小小院落,种了好些奇花异草,还有一些假山流水,更令人称奇的是竟然还有一个木制八角亭,翘起的亭角雕刻成龙凤呈祥,雕工细腻精湛,在夕阳的霞光中栩栩如生。
从狭隘却舒适的木楼梯上了二楼,一条幽长的走廊,廊上挂着复古气息风格迥异的木灯笼,墙上有几幅壁画,有山水,有仕女,倒也雅致清新得很。
卓玛打开房门,我被眼前的一片景象惊呆。
一个毫无遮挡的落地玻璃,一轮硕大的落日,橘黄色的光充盈着整个房间。
外面,刚好是小城里的河流缓缓流淌。
没有大漠孤烟,但是,但是长河落日圆。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我手舞足蹈,一回头才发现卓玛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第一次在月上夕洛看落日,我便深深地爱上了这景色。
然,当天夜里开始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雨,整整延续了两个星期。
.4.
我和南狐先生在大堂里天南地北地胡侃了一个下午,期间卓玛过来了几次给我们倒茶水喝,说是茶水又不似茶,淡清透黄的汤色、微微带着点甘药草香,微甘带甜,小斟一口,令人瞬间气定神闲、神清气爽。
我问卓玛这是什么茶?
南狐先生在旁边抢着回答:这是月上夕洛的独家制作,孟婆茶。
卓玛在边上眉眼弯弯,我意外发现她凝望南狐先生的眼眸中充满了脉脉柔情、蜜意盈盈。
我不自觉地晃了晃头:这是我的错觉呢,还是我的直觉?
心里又想:像南狐先生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没有人追随呢?
感受到一股促狭的气息,我一抬头直直对上一双火焰般目光。南狐先生似笑非笑:方野,时间到了,带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