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开始的地方

听贝多芬《春天奏鸣曲》,会把我带到五月重庆的金佛山,在南天门下,一条小溪淙淙的流着,溪边有无数摇曳的绿树,树上是初春的嫩芽。我躺在岩石上,仰望头顶的蓝天、高耸的山崖、无边的翠绿,在心里感受春天。

沿着那条小路,我们来到林中的茅草屋前,有意无意的,我忆起了那雨后如洗的蓝天、那岭上的彩虹,那夜空如宝石般的星斗,忆起了那在星光下露宿的日子……

远远的山谷里有云雾升腾,弥漫了天空,走进一片树林时,那点点的细雨大起来了,我们踩在新鲜的与已渐腐烂的厚厚的落叶上,欣赏那茫茫原始森林中倾倒的老树,缠绕在上面的枯藤,乱石堆上的苔藓。雨越下越大,让我们迷失了道路,也把我们带到了一座茅草屋前,看看天快黑了,大伙决定在这里过夜。

山上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头顶现出蔚蓝的天际,那份纯净是我们这些在都市里长大,“只看见过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的孩子们从未见过的,天边渐渐亮起来,阳光穿出云层照过来,山崖上便现出了两道彩虹,美得不可描画……

夜来了,繁星满天。仰望星宇,有一种远离尘嚣的感觉,便想起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但愿当我们回去时,再没有了那灰色的巷弄和被污染了的河流与天空,只有“碧绿的大地,蔚蓝的海洋,透明的天空”,又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夜很静,也很冷,尽管没有风。和朋友围坐在篝火旁,添添柴,谈谈天。不觉已夜半了,躺到树枝搭成的“床”上,透过草屋的缝隙,看见了夜空中的一弯新月和明晃晃的星星,便走出来,站到星光下:天上是无数的繁星,颗颗如晶莹的宝石……远远的山涧有水哗哗的流着……

山涧里的水依然在哗哗的流着,而那茅草屋已在一年的风雨中破败了,但我还记得它悠然的躺在黄昏静谧的天色中,有袅袅的炊烟自屋顶升起又弥漫开来的情景------往事已如烟般散去,我们从屋前那条小径上走过,渴望能登上金佛山的最高峰-----海拔2251米的风吹岭,这也是横亘于渝黔边的大娄山脉的主峰。

穿出森林,便是一望无际的金山顶上的植被:灌木、竹林、草丛,感觉有几分荒凉,站在悬崖上,望山下的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微风阵阵,有丝丝缕缕的云在我们身边游走,在草地上小睡一会,在梦中如一朵白云融化在蔚蓝的天际。

为了找寻一处寺庙的遗址,我们拐进了一条荒僻的小径,林中树上开满了大瓣的杜鹃花,有白色的,粉红色的,灿若云霞,树下落英缤纷,让我们不胜叹息,而地上野猪拱成的大坑,又有几分恐怖,加上天边快黑了,远远的望见半山腰的密林中有一座茅草屋,尽管不如去年那座猎人小屋,但也不错了,我们去寻找水源,在小路尽头的悬崖有水滴下,好不容易接了半杯,那暮色与幽暗总以为会有野兽出没,便急急的回到草屋中,烧水、煮面,站到外面来,想看看“白云出岫,天马行空”,却只见乌云在对面山上飞快的游走,好像暴风雨就要来临,虽然手中拿着泰戈尔的诗集,想起的却是屈原《山鬼》中的意境。

雨终于没有落下来,但外面呼呼的风声让我们一夜无眠。早晨起来,不见阳光也听不到风声,但“怪鸟一叫,令人顿生绝世离俗之感”,我们无心久留,沿昨天的路继续前行。而路也渐模糊了,只好顺一条溪流而下,幸好没有下雨,小溪没多少水。终于水冲下悬崖,我们又无路可走了,好在绝壁上有樵人搭起的栈道,摇摇晃晃的,也不知是怎么下去的,久久的回望着,心中的胆颤久久不能平息。

我们给这条无形中为我们带路的小溪取名“金佛溪”,尽管它没有把我们带到那古寺的遗址,但一路上也见到几处废弃的村舍,很感叹人们竟会离开这“桃花源”般的仙境,而我们呢?我们能够在这山中结庐而居么?

“金佛溪”从南天门下流过,我们躺在溪边的岩石上,仰望蓝天和蓝天上悠悠的白云,仰望山林和山林中绿树的嫩芽,在心里感受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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