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品)
当我第四天下午2点40分来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时,发现一大堆人围在门口,用我听不太清的方言激烈的说着什么,我仔细一看,一堆人中间的两位五六十岁的妇人一边说,一边哭,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位女医生走出来,这些人一拥而上,把她围住了。
人群嘈杂声慢慢减少,女医生说了一些话,被嘈杂声淹没,我只隐约听到一句“就是说,放弃上呼吸机吗?”
“放弃”哭得最凶的那位妇人回答。
“放弃心脏复苏抢救,电击吗?”
“放弃”那妇人又回答。
“你们是决定放弃抢救病人了?”
“是的,放弃”,那妇人哭着说。
“那你们决定一下什么时间拔管子”。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一个人答复说:“明天早晨四点吧”。
女医生得到答复后进门了,瞬间这堆人向楼梯口散去了。
这堆人的亲戚得了什么病,让他们放弃对亲人的抢救,我带着不解和疑问,等到那位年老的阿姨开开门放我们进去。
每次接到阿姨递来的口罩,我都要对她说,谢谢阿姨。因为父亲病前教育我,要尊重一切人,地位比我们高的,不亢不卑,不献媚,地位比我们低的,千万别傲慢,瞧不起。其余的人都没有称呼她的,所以阿姨现在看见我,就露出笑容。虽然这里是离欢笑最远的一个地方。
在我们穿防护服的时候,一个人絮絮叨叨的拿出一张纸,跟别人说,这些东西太贵了,我放眼看去,他纸上列着一次性口罩,一次性帽子之类的医用耗材。
这是一个月的量,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就要2000多,太宰人了,那人说到。
记得这么详细,你家老人是啥病呀,我问到。
我家老爷子,咱这医院都出名,这医院一共三个他这样的离休干部。
奥,离休的全报销呀,我说到。
可这些不报,他扬起手里的那张纸说。
如果我父亲能醒来,报不报销我真心不在乎的,我想着,走进了病房。
我第一天进去,发现父亲很瘦,就请教护士长,我做的流食是不是有些少了,护士长说,通过饲胃管打进去的流食是有限制的,一次就200毫升,可以在流食里加入蔬菜之类的,晚上十点还可以再补充一些芝麻糊之类的。
我立即在流食里加上了蔬菜和鸡肉丁之类的,给父亲晚上十点增加了芝麻糊,这次来父亲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尽管他还没醒,但我按摩手脚和腿时,感觉他的一条腿貌似有感觉了。
跟父亲说话,虽然他没有醒来,但表情很安详,依旧像是睡着了。
当探视结束,一位同样进去探望的病人家属告诉我,那个拿着纸条的人的老爷子住在重症病房一年多了,老爷子是脑死亡,全靠打吊瓶维持了一口气在人间,因为老爷子的医药费除了医用耗材全部报销,所以只要他活着,家属就可以领老爷子的工资。
你说,这样对老人残不残忍?那人问我。
或许,我说,就是脑死亡了,也舍不得让亲人离开吧,这样看一下,感觉亲人还在世上,不仅仅是拿他工资那么无情吧,不是有很多脑死亡的人最后醒来了……
当我们的亲人躺进了重症监护室的那张病床,他的命运自己已无法管控,全靠我们决定他们的人生呀,是让他有尊严有质量的活着还是痛苦的活着,真是一个需要好好决断的问题,而我们谁能说老去的某一天不会被推进这间病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