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末席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一首《女儿情》唱出多少柔情,可女儿到底美不美呢?美;有多美?非常美。
《西游记》里面描写女性美貌的诗歌不少,我们先看二十三回“三藏不忘本
四圣试禅心”里四圣变的真真、爱爱和怜怜:
一个个蛾眉横翠,粉面生春。妖娆倾国色,窈窕动人心。花钿显现多娇态,绣带飘飖迥绝尘。半含笑处樱桃绽,缓步行时兰麝喷。满头珠翠,颤巍巍无数宝钗簪;遍体幽香,娇滴滴有花金缕细。说甚么楚娃美貌,西子娇容?真个是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嫦娥出广寒!
纤瘦少女,仙气满满,穿金戴银,体香阵阵,就像仙女、嫦娥临凡一样啊,很美吧。
我们再来看是怎么形容女儿国王的: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说甚么昭君美貌,果然是赛过西施。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移动玉肢。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宫妆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瑶池。
两边都是美过西施,而前边是和仙女一样美,女王则是比仙女、嫦娥还美,一把标尺,高下立判;美到这般田地,要比只能搬王母出来了,拿王母来比的意思是女儿国王不光容貌、气质超凡入圣,更有帝王雍容的丰姿仪态,更非普通美女可比了。猪八戒看完的反应正是:
忍不住口嘴流涎,心头撞鹿,一时间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的都化去也。
魂都丢了。
女儿虽美,但唐僧动没动心呢?我认为没有。
有人说有,因为书上写唐僧听到驿丞来提亲的时候的反应是:三藏闻言,低头不语。在太师的规劝下更是:长老越加痴哑。女王请他上龙车的时候:这长老战兢兢立站不住,似醉如痴。
女王的美貌虽然是借八戒之口说出,但唐僧一样看在眼里,所以有人会觉得这里的“如痴如醉”是表示三藏也看女王看得入迷,“低头不语”更是内心挣扎的表现,所以讲唐僧是动了心的。
这样讲,是典型的断章取义。
回到“三藏不忘本 四圣试禅心”那章,妇人招婿他们四人的时候,唐僧的反应总共分三个阶段,层层递进:
一:三藏闻言,推聋妆哑,瞑目宁心,寂然不答。
二:那三藏也只是如痴如蠢,默默无言。
三:三藏坐在上面,好便似雷惊的孩子,雨淋的虾蟆,只是呆呆挣挣,翻白眼儿打仰。
先装聋作哑,再装傻充愣,最后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三藏碰到成亲的典型反应。
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到,唐僧对男女婚配之事之类的话题是有天然的抵触和恐惧的,甚至能激发生理上的排斥以致瘫软,所以不管是痴哑,似醉如痴,还是如痴如蠢,都应按照字面本意理解,而不是理解成入迷的引申义。他一看要成亲,就是真的吓的说不出话,像是痴呆了一样,站都站不住,连拒绝都没办法第一时间说出口,所以女王诚然完美动人,和她婚配照样吓得唐僧止不住落下泪来。
关于色的考验,“三藏不忘本 四圣试禅心”一节实际主要是考验八戒和沙僧,因为悟空早早看出那庄院是仙佛点化,只是不敢泄露天机,且从小不晓得干那事,而唐僧怎么说也是大唐御弟,诚是天朝上国之男儿,南瞻中华之人物,亲王的身份,显然一个“守寡中年妇人”并没有什么考验力度,而西梁女王就不一样了。
有意思的是,假意同意和女王成婚是孙悟空的主意,所谓“假亲脱网”之计,假意答应成婚,先倒换通关文牒放走徒弟们,再借口送徒弟出城,然后由悟空施定身法脱身,这样听起来就很麻烦的方法居然还能让唐僧说出“深感贤徒高见”这样的话,可见三藏当时是多么的六神无主。细想凭悟空的能力,倒换关文这种事,他至少有一百种方法和平解决,又何必搞得长老最后怕到揩了眼泪,强整欢容呢。我不确定孙悟空是出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就像当年捉弄八戒),还是也想借这次风险较小的机会看看师父究竟是凡是圣,毕竟这次的女王不比之前,地位、品貌均是般配了的,但唐僧虽然肉眼凡胎,处事偶有不妥,可毕竟仍是圣僧,性正修持,顺利通过了此次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