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和孩子出去吃饭,吃完饭后一上车,他就喊:老妈,热死了,快开空调。最近时有时无的阴雨天气,带来丝微的温差还没容人把清凉深吸进腹部,却把空气中的湿、热全调度出来了,张开鼻翼,连我这个耐热的人都感到闷闷的,恨不能钻到空调房里去。听到他这句话,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空调,本能的反应却是“不悦”。因为腰痛在家躺了3天无法正常活动,休息了几天后腰部的功能才慢慢地恢复,这次腰疾复发主要是由于受凉引起的,现在身体无大碍了心里却隐隐的后怕,留下的心里阴影让我对“凉爽”的态度是敬而远之。所以当时听到孩子的话,我头脑中的第一想法不是赶快解决目前热的快让人窒息的本质问题,而是升起一股无名火,当时只说了一句话:不开,我怕冷,腰受不了。接下去脑袋里迅速翻腾起一阵天马行空的评判,心想:你老妈在家躺了好几天不能动弹,怎么一点儿也不体谅我(的腰)呢,都是被我惯坏了,凡事只想到自己,只想到维护自己眼前的利益,我忍着大病初愈的体力不支陪你出来玩,你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大局观,一点儿也不善解人意……当所有批判的词汇像背台词一样走完了过场,我的心平静了下来,干脆利索地打开了空调,顺带把窗户也关上了。
回家的路上我们聊天很愉快,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到车库停好车后,这几天睡得蒙蒙的脑袋忽然开窍了一样,特别急切地马上要与人分享,也不管孩子愿听不愿听,就开始了简单地分析,其实是对自己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陪伴孩子成长的过程就是父母成长的过程,我一直亲身验证着这一道理,越来越深刻。
因为母亲对我的控制导致我脑袋中预存了多少恐惧,这些恐惧又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我对自己孩子的教育和陪伴,我并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要给孩子不同于母亲对我的教育,尽最大可能给他一个与我童年完全不同的自由的成长空间。这是我秉持的养育原则,因为这份基于不清醒之上的清醒,这些年来只要不触及底线的问题我都能退让,放下自己的限制本能,尽最大可能以满足孩子的需求为前提,不管是生活、学习还是更宽泛的教育。以前与孩子有冲突的过程中,我只看到关系的对抗中总以自己的妥协收尾,当我无法将头脑中的条条框框一步清理到位,无法做到真正的无条件接纳时,我愿意选择主动的妥协,我要见证一个被惯着长大的孩子展现出来的自由和喜悦,我要用事实说话让那个教育我的人自己去用眼睛看去用脑袋思量。
因着这份对妥协的认知,对底线原则的把持,关系中与孩子冲突也好,与其他人冲突也罢,看得见的是付出、妥协、退让,看不见的是头脑意识层次与源自内心深处本能之间产生巨大落差的恐惧,因为头脑中被教育的痕迹太重,被输入的限制性信念太多,被灌输的恐惧太多,一根根拔掉插在身上的刺,一条条拨开横在身前的障碍,这得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力量,身体储存的能量有时只够我把精力放在把握前进的大方向上,用行动力推动着我产生更大的能量,练习如何面对恐惧、体验恐惧、穿越恐惧。
对自己认识的加深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结果。在决定要不要开空调的一瞬间为什么我会平白无故地编出那么长的剧本来,因为我在心里抱怨儿子对待我的态度为什么不像我处置关系的方式一样,总是不用打招呼就会设身处地的替人着想。其实对这个“善解人意”的解读我自己内心就有冲突(曾经我认为自己的善解人意是天生自带的,现在想想真是好笑,怎么会有人天生不懂得表达自己的需求而先去满足别人呢,如果确认那是我的天生特质,只能推测为从出生时起,作为小小孩的我的需求就没被正视过满足过。没被满足过的孩子的性格中自带两种显性特质,无比叛逆和无比懂事,悲催的是,我骨子里的叛逆被母亲硬生生地用她的付出感感化了,作为孩子的需求又被她用巴掌驯化了,所以我的童年除了在被挨打时不住地用求饶声去“讨好”妈妈外,其它的记忆就是充斥着一片“懂事、有礼貌”的赞扬声,这既让作为家长的父母脸上被贴金为教育“成功”,又不会过多惹事给家长的教育省了很多心),一方面认为这是自己值得称赞的特质,因为这样处理关系会柔缓些,人际交往中不会让彼此难堪;另一方面拿捏不好的话会造成屈从权威、屈从对关系的渴求,自己的需求无法得到充分满足,会把更多的委屈留给自己去消化。因着“犹豫”,所以与以往一样,在遇到类似开空调这种与孩子需求产生冲突的事情上我会在心里由衷地生出好多埋怨,嘴上还能控制住自己用啰嗦的语言去表露情绪。是的,即使这么善解人意如我,在人际关系中也是有原则的,不会在所有关系上一味地去忍让、妥协,理智上我并不希望儿子复制我小时候的善解人意,所以,对儿子的抱怨还有深层次的原因,我把自己内心爱的匮乏和对爱的渴望投射到了孩子身上,我希望自己每时每刻在他心目中都是重要的。这些年我对母亲用过度付出捆绑子女、捆绑家人以换取满足感的人生模式深感厌恶,不自觉中我也沿用了她的模式,一方面在头脑中我清醒地提醒自己痛恨的亲子关系模式是什么,另一方面面对温暖有爱的儿子时这种无意识的情感勒索又重复着,或许有时我更想把他当作与我一般的成人看待,或者我更想回到与他一般大的孩子年龄开始对话。
看见就是爱,我不要打着爱孩子的旗号埋没这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