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往常独自吃过晚饭,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甚至不需要思考,那条谙熟已久的路,赤裸裸暴露在眼前。出租屋里的声音虽然喧嚷,可还是总感觉安静异常,他已经习惯了过滤任何无效的信息,这可以让自己多休息一会儿。他想早点睡去,一直玩手机到很晚,如果没有记录时间的仪器,他多半会困倦到非睡不可才昏昏躺下。
第二天醒来,梦到什么毫无迹象可循,或许是睡得很沉,周身的血液清爽欢畅。早晨无非上厕所与洗漱,他按部就班操作着这一切。小便的颜色发黄,随着流水卷到城市的地下欢聚。他打算仔细刷牙,最近有几颗虫牙最近隐隐作痛。然而找不牙齿,他开始思考,到底嘴在哪里,然而找不到自己的嘴,再往后,他发现自己的头不见了。
虽然不见了头颅,距离上班的时间很近了,所以还是要正常出门。穿好了工装,他奔跑着去搭乘公交车。自然人非常多,每个人的汗味都在进行亲切交流。没有人注意他,所以恐慌是不存在的。这样他的担心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开始思考,为什么还可以看见眼前的一切,虽然没有色彩,但分明人还是人,衣衫还是衣衫。经过一阵胃部痉挛,他意识到自己可以睁开双乳代替眼睛,这个发现让他心安很多。等到了公司,他已经适应了没有头颅的肉身,乳房是眼睛,肚脐是嘴巴,腋窝是耳朵,从脖子往下看,有一方深不见底的洞,有风吹出来,可以想见,洞口就是鼻子。
公司的同事和老板看到了他奇怪的模样,或许未曾发现,总归是无动于衷。上司把他叫过去,骂了一顿。他仰起了自己的身子,无声无响地听了很久,他想让自己轻微点头,表示出虚心接受的样子,可是根本无法做到,所以只好一直前后上下晃动身子,看来这招很奏效,老板的脸色缓和很多,叫他灰溜溜去叫别人。同事们一直在用双手敲打键盘,他们没有任何交流。这已经见惯不惯了,他知道还要好好表现,所以赶忙敲击键盘,尽管需要一直仰着身子,整个身体都不舒服,他还是坚持了一上午,对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他把自己感动了。
午饭点外卖已经成为一种惯例。然而今天颇费踌躇,因为总需要别人的帮忙,才能把饭菜送进肚脐里。不过无人帮忙。他躺在地上,尝试着用双手轮番操作,张开自己的肚脐,摸索着找准嘴的所在,送进饭菜去,很幸运,经过几次失败,他可以正常吃饭了。
晚饭独自吃过,他径直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准备玩手机然后睡觉。生活还是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花开花落无非是一年四季而已。
也不知是某一年的某一天,他尝试着用眼睛思考,竟然看到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头颅。整座城市都是如此。他并没有为此感到奇怪,所以还是一如既往上班下班,吃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