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地理志下（六）
本来秦朝的京师叫做内史，把其他的天下分为三十六郡。汉朝建立后，因为设立的郡面积太大，就逐步分开设置，另外分立了诸侯王国。汉武帝开拓增加南北西三边土地，所以比刘邦时期增加了二十六郡。汉文帝和汉景帝各增加六郡，汉武帝时期增加二十八郡，汉昭帝增加一郡，截止到汉平帝时期，一共103个郡国，1314个县邑，32个道，241个诸侯国。国土面积东西9302里，南北13368里。全部疆域中的土地145136450顷，其中102528889顷土地属于城邑居住和道路用地，其他山川林泽都不能用于垦殖；其中的3229947顷属于可开垦，这样共确定垦田827536顷。全国百姓12233062户，59594978口人。汉朝的面积与人口可谓到了极盛。
因为百姓都有五常本性，但却因为有刚柔缓急，说话声音不同，这都包含着水土和风气，所以才叫做风；人都有好恶取舍，动静无常，跟随君上的情欲，所以叫做俗。孔子说：“移风易俗，莫善于乐。”这是说圣王在上，统理人伦，一定要转移其根本，变易其末节，这样才混同天下一并加以中和，然后帝王的教化才能形成，汉朝是袭承百王之末。根据国土变改和百姓迁徙，汉成帝时期的刘向简单论述其划分，丞相张禹让部属颍川人朱赣条陈其风俗，却没有全部进行考察，所以我编辑进行集中论述，把其始末由来写成篇章。
秦国的土地对应着天官东井、舆鬼之间的分野，其疆界从弘农原函谷关向西，关中有京兆、抚风、冯翊、北地、上郡、西河、安定、天水、陇西等郡，向南有巴、蜀、广汉、犍为、武都等郡，向西有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等郡，向西南有牂柯、越巂、益州等郡，都是其领土范围。
秦国的先祖叫做柏益，出自于帝颛顼，在帝尧时期帮助大禹治水有功，成为帝舜的朕虞，负责养育草木鸟兽，被赐姓嬴氏，在夏、商时代成为诸侯。到周朝时则有造父，善于驾驭车马，得到华骝、绿耳等名马，受到周穆王宠幸，被封到赵城，所以改姓为赵氏。
后来有非子，替周孝王在汧水、渭水之间养马。周孝王说：“当年伯益能够养殖禽兽，所以子孙不绝。”于是封非子作为周朝附庸，封邑在秦地，就是现在的陇西秦亭秦谷。到了其玄孙，也就是秦庄公时期，率军攻破西戎，占有了西戎的领地。秦庄公的儿子秦襄公时期，周幽王被犬戎人击败，周平王被迫东迁都到洛邑。秦襄公率军救周有功，被赏赐岐、丰之地，从此正式列为诸侯。以后八代，秦穆公称霸诸侯，领地终于到达黄河边上。以后十多代，孝公使用商君变法，废井田，开阡陌，从而向东称雄于诸侯。他的儿子秦惠公开始称王，攻占上郡、西河等地。他的孙子秦昭王吞并巴蜀，灭掉两周，取走九鼎。秦昭王的曾孙嬴政吞并六国，统一天下，自称皇帝，负力扬威，焚书坑儒，自任私智。到了秦始皇的儿子胡亥时期，天下纷纷起来反叛。
所以秦地在《禹贡》的记载中横跨雍、梁两州，《诗经·风》中则是兼指秦、豳两国。当初后稷受封于斄地，公刘处于豳地，大王迁徙到岐山，周文王修建丰邑，周武王治理镐地，其百姓都有先王遗风，喜欢稼墙，专务本业，所以《豳诗》中说农桑衣食等都很齐备。这里有鄠、杜的竹林，南山出产檀木和柘木，号称为陆上海洋，是九州膏腴之地。秦始皇继位之初，郑国凿通关中水渠，引来泾水灌溉农田，形成千里沃野，百姓更加富饶。汉朝建立后，定都长安，迁徙齐国诸田、楚国昭氏、屈氏、景氏以及诸功臣家室到长陵居住。后世继续迁徙两千石官吏、巨资富人以及豪杰兼并之家来到诸陵居住。这大概就是汉朝的强干弱支之策，但这并不单单是为了侍奉皇帝山陵。这样一来，秦地五方错杂，风俗不纯，其中的世家喜好礼文，富人借商业营利，豪杰游侠通奸。秦地中濒临南山、靠近夏阳的人们，大多依靠阻险，行为轻薄，容易成为盗贼，经常成为天下最动荡的地方。至于朝廷分封的郡国辐凑，则浮食者居多，百姓大多去本就末，弃农经商，列侯贵人的车服僭越君上，众人纷纷仿效，丝毫不以为耻，嫁娶之事尤其崇尚侈靡，丧事送死浪费过度。
天水和陇西郡的山中多林木，当地百姓都用木板建造室屋。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郡靠近戎狄，当地百姓平时修习战备，崇尚武力，把射猎作为最先。所以《秦诗》中说“在其板屋”；又说“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其他《车辚》《四载》《小戎》等篇章，都是说的车马田狩之事。汉朝建立后，六郡良家子被选拔进入羽林、期门，他们凭借勇力和才能为官，其中多出名将。所以孔子才说：“君子有勇而无谊则为乱，小大有勇而无谊则为盗。”这是说这里的数郡，百姓风俗质朴，不以当寇盗为耻。
从武威郡向西，本来是匈奴昆邪王、休屠王的领地，汉武帝时期开拓占领，当初时设置四郡，以便联通西域，隔绝南羌和匈奴。这里的百姓有的是来自关东的下等贫民，有的是因为报怨过多获罪，有的是因为违逆无道，其家属被迁徙到这里，所以风俗相差悬殊，其地地广民稀，水草丰美适宜畜牧，所以凉州的牲畜为天下最多。为保卫边塞，朝廷派两千石官员进行治理，都以治兵养马作为第一要务；那里的酒礼之会上下相通，吏民之间关系亲和。在风调雨顺时节，谷价经常很是低廉，盗贼较少，气氛和谐，比内地的郡要通达情理。这是政令宽厚、官吏不苛刻的结果。
巴、蜀、广汉等郡本来是南夷，秦国兼并作为其郡，土地肥美，有江水沃野，富有山林竹木疏食果实。南面的滇地善于经商，僰地多出奴隶，西面的邛、莋出产马匹和旄牛。百姓食稻捕鱼，没有凶年的担忧，其风俗不知愁苦，因此容易过度放纵，体格柔弱，心胸狭窄。汉景帝和汉武帝期间，文翁担任蜀郡郡守，教导百姓读书，研习法令，但没有达到让当地人笃信道德的目的，反而遭到当好文者的讽刺挖苦，羡慕权势。到了司马相如游宦京师诸侯，凭借文辞显名于当世，其乡党羡慕遵循其事迹。后来又有王褒、严遵、扬雄等人，都以文章冠盖天下。这都是因为文翁首倡教导，司马相如作为其中的榜样。所以孔子说：“有教无类。”
武都郡杂居着氐族和羌族，其他像犍为、牂柯、越巂等郡，都是西南外夷，汉武帝时期开拓设置为郡。当地百姓风俗和巴、蜀大体相同，但武都的风俗更接近于天水等郡。
所以秦地的面积仅占天下的三分之一，其部众不过占十分之三，但其物资数量和富裕程度却占到天下的十分之六。吴札观赏秦地音乐后，写成《秦歌》，其中说：“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旧乎？”
从井十度到柳三度，就是叫做鹑首的地方，那是秦地的分野。
黄其军
作于2021年8月3日（古历辛丑年六月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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