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泥泞，仰望星空

文/罗罗

在群山深处，有一个叫青溪村的小村庄，那里的日子就像蜿蜒的山路，充满坎坷。十岁的晓妍，已经整整三年没见过父母了。他们远在广东的电子厂打工，只有春节那短短几天，才能匆匆赶回家与她团聚。如今，晓妍和88岁的奶奶相依为命，守着那间四处漏风的土屋，在岁月里艰难前行。

晓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沉重，是在去年腊月。凛冽的寒风像猛兽般呼啸而来，一下子掀翻了窗棂上破旧的塑料布。刺骨的寒意灌进屋里，奶奶的老寒腿疼得厉害，整夜辗转反侧、呻吟不止。年幼的晓妍踩着板凳，强撑着煮粥。滚烫的米汤不小心溅到手背上，烫得她眼眶发红，可她咬着嘴唇，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夜里，她轻轻脱下鞋袜，用自己温热的双脚给奶奶焐脚。奶奶浑浊的泪水滴落在她的手心里，声音哽咽：“娃啊，是奶奶拖累你了。”那一刻，晓妍心里满是酸涩，却也暗暗发誓要快快长大，照顾好奶奶。

每天，当天空还笼罩在黑暗之中，晓妍就早早起床，熟练地生火做饭。从家到镇小学，要走两小时崎岖的山路。遇上雨天，山路变得泥泞不堪，厚厚的黄泥常常没过小腿肚。她那双旧胶鞋总是灌满泥水，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等赶到学校时，脚趾早已被泡得发白、肿胀。即便如此，她依旧把课本用挂历纸仔细包好书皮，让它们干净整洁；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红勾见证着她的努力与认真。班主任李老师看着她，满眼心疼与赞赏：“这孩子眼里有光，未来一定能走出大山。”

全县作文比赛前夜，意外突然降临，奶奶突然发起了高烧。晓妍心急如焚，摸黑跌跌撞撞地跑向村卫生所请医生。山间的夜路漆黑一片，她摔倒了一次又一次，爬起来继续跑，等终于把医生请到家里，她早已满身是泥、狼狈不堪。安顿好奶奶后，夜深人静，晓妍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含着泪写完了作文《我的星星》。第二天交稿时，纸页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那是她对生活的期待，也是对未来的憧憬。

颁奖台上，晓妍紧紧攥着奖状，手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坚定地说：“我想考上镇里的初中，想带奶奶住有玻璃窗的房子，想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许多人红了眼眶，几个女老师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

现在，晓妍的书包里总是装着两样宝贝：一本翻得破旧不堪的《现代汉语词典》，那是她探索知识世界的钥匙；一包从村诊所拿的退烧药，那是她守护奶奶健康的小小希望。在求学的路上，她依然会在雨天滑倒，沾满泥水，但每次站起来，她总会第一时间护住书包。因为奶奶说过：“知识是穷人的翅膀。”而晓妍相信，这双翅膀，终有一天会带着她，穿过重重山峦，飞向山外那片璀璨的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