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隔阂(二)

    兄长替我在学堂告了假,我也乐得轻松,每日吃饱了便在床上赖着。

    本以为举墨那愚蠢的脑子想通了就会来同我道歉,没想到一连几日,他都没出过外间。我有些放心不下,差南音去看过几次,那呆子隔着房门同南音说,请大小姐勿需挂心。果真是个呆子。

    又几日过去,父亲要回营里,将我从床上捉了起来,同兄长一道,进行了一番耳提面命,大意是不能再闯祸,让母亲忧心,让将府丢人。我与兄长站的毕恭毕敬,连连点头称是,一再表了忠心,才应付了过去。

    举墨伤好之后,依旧每日随我一起上学,下学之后仍去校场练功,仿佛上回学堂之事没发生过一般。也不是全无变化,这个原本就不善言辞的呆子,变得更加沉默了,对我的态度也变得愈加恭谨有礼起来,待在校场的时间却变得越来越长,常常玄都阁都熄了灯,外间的灯才亮起来。

    连一向大而化之的南初也发现了举墨的变化,忍不住带着存了很久的零嘴,去外间守过他几回,却没守到他从校场回来。

    我知他大约心中还是有气的,却不知他的气因何而起,父亲虽打了他板子,到底还是请了郎中为他医治,这在府里本就是不多的恩宠,换成旁人早已诚惶诚恐感恩戴德了,偏他不识好歹吗?那日我满心的委屈,却还是为了他同六皇子求情,他不领情也就罢了,反倒刻意疏离起来,真是一头蠢猪。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也生起气来,不想理他了。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半月有余,六皇子又来将府陪了几次不是,每次来必带着淑妃的赏赐和成箱的吃食,我与他便彻底冰释前嫌了。

    反倒是兄长,经过上次的打架,和举墨好了起来,经常在下学之后也去校场练上一练。

    父亲得知此事,又修来了一封家书。那日晚膳时,母亲刚拿出家书却又红了脸,笑而不语,发起了呆,兄长戳了戳我胳膊,我俩便默契地围上去偷瞧,果然,父亲又通篇学那古人,什么绕军营,换不得,天样纸,写不尽他对母亲的相思,什么白首之约,书向鸿笺……

    “柠儿,我日后定要为你也寻一个这样的夫君。”兄长笑着对我说道。

    母亲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同兄长说:“启儿,你父亲刚夸完你,你就顽皮起来。”

    “父亲夸启儿了!”兄长敛了笑闹,正色道。

    “你父亲夸你有将门之风,颇肖乃父。”

    “还有呢?”兄长殷殷地看着母亲。

    “没有了。”

    “……”

    得了父亲八字箴言的兄长,对练武空前的热情起来,每日里必缠着举墨去校场切磋,举墨更似他的伴读了一般。

    那日兄长去赴诗会,马车上只我与举墨二人,恰巧卖糖葫芦的贩子走过,想起那日,举墨受了伤,一瘸一拐去给我买糖葫芦,心下一软,便柔声同举墨说:“呆子,我想吃糖葫芦。”

    “是,小姐。”举墨下车买回糖葫芦,递与我。

    “你怎么了?”

    “没有啊。”举墨看着我,满眼诚挚,仿佛真的没事一样。

    “有什么不痛快,你倒是说出来!”

    “没有的事,小姐。”仍是客气的应答。

    接着便是“你怎么了”“我没有怎么啊”这样的车轱辘话来回了很多遍。

    “你不说便罢了!”我终于赌气道。

    “那日六皇子送来了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换了个话题。

    “你们的事不用告与我。”举墨却生硬地打断了我。

    “什么叫我们的事?”我呆住了。

    “你与六皇子之间的事,不用告与我,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举墨第一次如此大声地同我说话,我登时便红了眼眶。

    “你,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说完我的眼泪便下来了。

    “你别哭……”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有点不忍心,可想到他刚才凶我,又不想理他了。

    一路无话,我与这呆子之间的隔阂仿佛更深了。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冯清越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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