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儿

舅舅因病入院了。

得知这一消息,我的心猛地一沉,事情来得如此突然。

在我的记忆中,舅舅总是身着军装,肩扛长枪,头戴军帽,眼镜后的目光坚定。怎会突然间就病倒了呢?

晚上八点,我们年轻一代的几个决定一同前往医院探望他。

抵达病房时,舅舅正在接受点滴治疗,而妗妗独自一人在旁陪护。

舅舅突然遭遇血管堵塞,身体感到不适。最初他并未太重视,打算忍耐至次日再就医。幸运的是,在家人的坚持下,他迅速前往医院,并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病房内设有四张床位,但当时只有舅舅一位患者。舅舅的精神状态尚佳,与我们几个年轻人谈笑风生。他甚至戏谑地说,若非担心半身不遂,行动受限,就像那些在街上随意挥舞、颤抖四肢的人一样,他绝不会轻易踏入医院一步。

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在点滴打完之后,舅舅甚至特地从病床上起身,像个老小孩一样,在屋里走上了一圈,逗得我们也哈哈大笑。

整个病房,没有医院常有的沉闷与悲伤,反而因为我们的存在,增添了几分欢声笑语。当然,在欢笑的背后,也不免有些许感慨。

舅舅今年近六十,家中兄弟姐妹八人,六个姐姐,一个妹妹,是家中独子。

在那个时代,家中拥有七八个孩子是极为普遍的现象。作为唯一的男孩,加之几位姐姐的呵护,舅舅自小便未经历太多艰辛,也未曾承受过重负。如今,姥姥已是96岁高龄,主要由姨妈们照料,舅舅很少需要为此操劳。

童年时,我最期待的就是去舅舅家走亲戚,特别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姨妈们总是带来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舅舅家仿佛变成了一个迷你超市,总有我从未见识过的美食。那时的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偶尔甚至幻想,如果我是舅舅家的孩子,那该多好啊!

转眼间,我不再是那个贪吃的女孩,而他们这一代人也逐渐步入暮年。时间的流逝无情,迅速地催促着我们老去。曾经年轻英俊的面庞,如今被岁月悄然侵蚀,满脸的皱纹见证了沧桑的历程。生命的齿轮不断推动我们前行,我们不敢,也不曾停下脚步。

他们的眼睛不再像记忆中那样炯炯有神,腰背也不再挺拔。在寒风中,他们佝偻的身躯颤抖着,步履蹒跚,反应变得迟钝,记忆也在减退。

或许在我二十几岁时,我并未关注与衰老相关的问题。然而,随着我即将步入“不惑”之年,每次重逢,目睹他们逐渐老去的面容,我的心便如刀割般疼痛,不禁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我畏惧面对衰老,更畏惧面对死亡,尽管我深知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时光允许我许下一个愿望,那么我无疑会希望时光永驻,亲人康健。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愿时光能够缓行,让我有更多时间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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