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梓树,又名油茶树,常绿植物,叶子呈椭圆形,有锯齿,树干光滑,呈棕色,木梓树多见于赣南、湘南,结下的木梓可用于榨油,俗称木油,即茶油。我从小就生活在赣南这片红色的土地上,自然就与木梓结下了不解的情缘。
春天清明时节,一群小伙伴挑上一个好日子,天气不一定晴朗,每年清明时节大都是阴雨绵绵,当然也有阳光明媚的日子,若是遇上这样的好天气,便是极好不过了。所谓的好日子便是各家小孩都得闲,也就一般是选在周末,十来个孩子结伴上山,不惜千辛万苦找到木梓树,就是为寻求一点零食——茶苞。不及城里的孩子每天都有可以由自己支配的零用钱,买自己爱吃的零食和玩具;农家的娃,过着清贫的日子,每天快乐的时光便是与伙伴们一起玩耍去山上找野果。茶苞是木梓树上结的果,是木梓的变异体,形似桃子,外面是白色,在它还未成熟时是青红色,里面是空的,有时把它剥开来还会看见里面有几只蚂蚁;还有一种茶耳,是木梓叶的变异体。茶苞和茶耳都是小孩上山采摘的对象,茶耳相对来讲会比茶苞更好吃一些,因为它有更多水分。
要是雨水多,倒是能找到蛮多的茶苞茶耳,在雨水不多的年份里,是很难找得到这两样令我们孩子惊喜的东西,假使一个孩子偶然发现了,他必定会欢呼雀跃地告诉其他的伙伴们,然后其他孩子也就迅速从别的树下赶过来,围着那棵意外发现茶苞的树上继续寻求自己的“猎物”,结果有时还会找到更多,有时依然没有收获。我至今依然能记起当年那几棵能让我欢呼雀跃的木梓树,再回到那片山上,我还能迅速地找出来。其中有几棵,是长在去祖坟上的必经之路旁,也正是如此,我每年清明去祖坟扫墓的时候都会在那几棵树下仔细地寻找一番,希望有惊喜。
春天木梓树是小孩子的天地,到了秋天,一大片的木梓山就是大人的世界了。到每年的国庆假期时,木梓也成熟得差不多了,各家各户都带上篓子,挑起扁担,上山采摘木梓。每天天还没亮,各家的女主人就起床烧火做饭洗衣,忙忙碌碌地做完家务事后,就火烧火燎地往山上赶,生怕比别人家慢半拍。摘木梓本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但由于大山里面到处都是摘木梓的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边聊天边工作,说一句话整个大山里的人都能听见,应的人自然也就多。聊的内容,无非是今年的收成怎么怎么样,谁家媳妇儿又生了娃,谁家又离了婚……上山,爬树,摘果,总是马不停蹄地劳作一天,连午饭都带去山上草草了事。赶上丰收的年份,一上午甚至能摘到两箩筐满满的木梓,不过要把这么多的木梓运回家又是一件很费力的事,险而陡的山,一条长长的路,路上撒下的汗水,踏过的脚印,早已数不清。
木梓运回家后,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沤上几天,再搬出去晒,大约晒上一个礼拜后,大部分木梓都裂开来了,露出黑色的木梓仁,形似一粒粒黑亮黑亮的小板栗。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冬季也渐渐来临,田里的农活都干得差不多。这个时候各家就会打开电视,拿个簸箕,在电视机前悠闲地挑出木梓仁,生在农村就是这样,总也闲不下来。木梓仁挑出来后,又要搬出去晒上好几天,这才到了去榨油的环节。到了榨油的那天,妇女们会准备好一些鱼肉好菜,送去给榨油的师傅,再带上一些柴火,推着晒干的木梓仁,送到榨油的作坊。榨油的过程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每次母亲都不让我跟着去,每到榨油的时候,我都特别羡慕榨油师傅,倒不是因为他能把干瘪瘪的木梓榨成油,而是羡慕他可以吃这么多家的好菜,那个时候大鱼大肉可是要每年过年的时候才有的待遇。后来我问母亲,是不是有规定要送饭菜,母亲笑着说大家都明白榨油师傅很辛苦,做些茶饭给他们是应该的,哪需要等到别人来说。
终于等到油榨出来了,已是寒冬。家家为庆祝新鲜的木梓油出炉,就会买上面粉米粉,奢侈地炸上一次米果,酥酥软软的,特别的香。当然这也是少有的奢侈,毕竟要摘下三十多斤的木梓才能榨出一斤木梓油,实属来之不易。
在这片红色土地上,这片富饶的滋润着木梓树的土地上,这片养育了无数客家人的土地上,会感受到一股让人亲切的暖流。这里的人们勤劳淳朴,踏实能干。我爱家乡,爱这里的木梓树,爱这片四季都有收获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