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时节气温骤降,凌厉的寒风无情的吹至每个角落,没过几日,庭院背阴处竟结了厚厚的冰,窗外房檐上挂着一个个冰溜子,甚是晶莹透明。
有雪的地方就有孩子们的身影,他们的手指冻得红彤彤,却仍旧抵挡不住玩耍的乐趣,这不,正拾起树枝敲打着冰溜子,只听见冰溜子坠落地面的声音,用手接住的,顾不得是否干净,就往嘴里送,乐呵呵的笑着,这就是那时候最廉价的冰棒了。
这还不够,到了河边,只要碰到冰结得厚实的地方,三三两两就聚了过去,这成了天然的旱冰场,在上面自由的驰骋,灵活的就像是滑行的鱼鹰一般,偶尔摔个屁股蹲儿,裤裆滋啦一声,破了一个窟窿,惹得大伙哈哈大笑。河水清冽彻骨,隔着冰凌还能看到里面的鱼儿游动,想抓了那鱼,怎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好忍痛割爱,破冰不成不如溜冰。
虽说河里的冰结得瓷实,不过在父母眼里还是不安全的,于是我们也只能偷着耍,碰到家里人来了,就像棉花球似的四散分开,被抓到的,直接被家里人用胳膊挎了出来,到了岸上,少不了一顿鞋底子,穿着棉裤,感觉不到疼,嘴里却一直喊着求饶。
“别野着玩了,快回家吃晚饭。”父亲的声音拉得好长好长,一直呼唤着我,我和伙伴们告别,各自向家里奔去,我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推开虚掩的房门,满屋子的炭火气息,有些呛人,却十分温暖,将寒气逼在门外。
冬天将夜晚拉得很长,三九的天气十分寒冷,在外面多逗留一会儿,都感觉漫长难熬。屋里的灯已经开了,照的房内一片通明,父亲准备好了晚饭,正呼呼的冒着热气,吃在嘴里,香甜可口。屋外天寒地冻,屋内热饭火盆,这样温馨的生活,谁不羡慕!
旁边的火盆燃着火苗,父亲正添着木炭,在上面搭了个铁架子,放上几个红薯,在炭火的炙烤下,果肉吱吱作响,远远的就能闻见香味,馋的我直咽口水。
等红薯烤的差不多了,就将红薯埋到炭灰下面,闷到半个小时左右,用树枝扒拉出来,剥开皮只见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吃起来虽有些烫嘴,早已顾不得这么多,吃就对了。
在火盆的炙烤下,我尝试着不同的美食,苹果、花生都成为烧烤的常见物,不定哪天破冰捉到鱼了,父亲先是撒上佐料,用浸湿的报纸包上,直接放到炭火里,拆开报纸的那一刻,单是闻着,就是难得的美味。
吃罢晚饭后,父亲把圆桌收拾干净,我就在暖和的火盆前写作业,把脚放在盆前,棉鞋也烘得暖暖的,偶尔凑近火苗,搓搓手烤烤火,烤的人脸红红的。
不大会儿,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紧接着就是踩着积雪吱吱的声音,父亲忙开门去迎接,不用说就是我姑父来了,每到年关将近的时候,他总会带来了家里的腊肠和冻肉,给我家做年货。
我忙站起身,直接扑到姑父的怀里,拽着他的手来到火盆旁,看着他那雪白的眉毛和花白的胡子,有些搞笑,就像是圣诞老人一样。
姑父翻阅着我的书本,给我讲着里面的故事,父亲这时也开始忙活了,只听见厨房猪油咕嘟的声音,他正准备着下酒菜,当然最不可少的就是油炸花生米了,把新买的公鸡也给炖了,足够喝上几盅。
屋外雪不停的下着,结成白茫茫的一片,照的晚上犹如白天一般,几只斑鸠在树枝上啄食着玉米,哒哒的声音随着寒风消失在远处。
父亲取出那坛珍藏很长时间的老酒,慢慢放在了圆桌上,一开坛口,酒香扑鼻而来,与满桌子饭菜相得益彰,喝起来暖暖筋骨,也是很不错的。
我们三人围坐在火盆旁,我只顾着吃菜,父亲和姑父时不时地碰下杯子,聊着家常,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热扑扑的光打在脸上,温柔恬静。
夜已经很深了,火盆的木炭越来越少,炭灰越来越多,姑父和父亲还在举杯比划着,谈论着他们那个时代的故事。一户人家,一桌饭菜,火盆正旺,正煮酒下饭。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屋外的冰越结越厚,我想念那火盆的温暖,这是俗世最平凡最简单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