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君
十年如故,缕缕阳光透过林子惺惺松松地洒了一地,那棵老梧桐守在门前不知有多少个十年了,枝干满目苍痍尽显凹凸岁月,步履扶风而过,片片青黄的梧桐叶随风而起,打了个转又轻轻落下,像是个风中起舞的芭蕾姑娘,干净的不像话。
那就是九月的样子,轻盈而清凉。
梧桐树荫下罩着棵矮矮的石榴树,躯干却生的利落,粗壮笔直,就像是军人的儿子不容轻蔑,微光穿过叶子上的虫洞,那叶儿把下护着一颗青涩的小石榴,刚成型花头还在,火红的色儿染着新生,是鲜活的雀跃。
那年的九月梧桐树荫下,石榴树裙摆下蹲着个小屁孩儿,手指在泥巴里画着圈儿,嘴里隐约嘟嚷着。
“敏儿,我来咯!”
“唉,罗儿,快来快来。”
十年前的罗儿还是个浑女孩儿,成天在小巷里玩儿泥巴,过家家,扎着十年如一日的小马尾,身上总穿着妈妈买的红裙子,后来罗儿最讨厌的就是红色的衣服了。
“怎么了?”
“你看,九月过了它们就长大了吧。”
她踮起脚手指着头顶上的那颗小石榴,冲罗儿露出了两颗大白牙。
“呀,长石榴啦!到时候别忘了我的份儿。”
“行啊,走吧,上山去……”
她关上了两扇门,门很高,镂空的雕饰透着古朴,记忆深处就是关上了岁月的溪迹。
两个小妮子你追我赶地跑上对面山去,林里青葱,赶晚的知了吱吱地唱着,山腰上阿婶儿锄地种菜,山尖儿上大叔赶牛到水洼去,塘里有人戴着斗笠钓鱼,飞跑着凑了过去。
“哎哟,娃子莫跑,你看这上钩的鱼儿都让你们吓跑咯。”
“大爷,我们想吃烤鱼。”敏儿眼珠圆碌碌地看着大爷,机灵极了。
“好呀,大爷我也好久没吃烤鱼了,呵呵呵……”
“耶!烤鱼,烤鱼,烤鱼……”
鱼钩上挂了条蚯蚓,大爷手腕儿振臂一甩,鱼饵缓缓沉入水面。
“哈哈哈,罗儿来追我来,追到了就给你吃烤鱼,追不到就都是我的啦,哈哈哈……”
“娃儿,别跑了,过来坐下等鱼儿上钩。”
池塘面儿上清绿,浮起片片竹叶儿渣子,偶有蜻蜓点水荡起圈晕,一层接一层。
“娃,你们山下来玩儿的吧。”
“唉,大爷咋知道,每年九月我跟罗儿都会跑上山来玩儿。”
“哦~,为啥要九月来?”
“大爷,是敏儿七岁那年,我们在学校第一次遇见,后来又在这山上恰巧碰见,那会儿刚好九月挺凉快的……
……那会儿我们躺在地上,敏儿跟我说过,九月到山上来刚刚好,鱼儿易上钩,烤鱼就有的吃啦,哈哈哈。”
“是,这不鱼儿上钩啦。”
“哦~,香香的烤鱼有着落啦。”
那天的烤鱼非常香,记忆中再也没吃过那个味道了,山上塘里的鱼儿趣戏,知了也还在欢唱,只是那烤鱼再也吃不着了。
敏儿已经几年没联系了,老梧桐树在那之后跟着拆迁被砍去了,不知为何那颗青涩的石榴倒了又长了起来,新房子早已修建好,住哪儿的换了一户又一户。
今年春天偶然遇见敏儿的父亲,稍稍打听了一下她的境况,敏儿是个机灵的女孩儿,这会儿已经早罗儿入社会工作了,听说生活的还不错。
不管未来是否会再相遇,终究在分离的时候就各自走上了人生的岔路,两条不同的人生轨迹如果相交了必定会有故事,也必定会有分别,但分别并不一定相忘。
“敏儿,下一次相遇还会是九月吧,那时我们再去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