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样子吧…一包玉溪。”

　　张家振仍然靠在门口，不说话。开始点烟。时不时眼中无神地瞟一眼仓库里忙碌的店员。

　　“他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

　　“对喽，”王老板呵呵地笑起来，憨态可掬，“我新找的店员，专门值晚班的。晚上嘛，多个人，安全些。”

　　“老王，”张家振一脸不屑，“你啊……太他妈怂了！”说完烟丢到地上，踩一脚，推开门走了。

　　新店员叫韩宝嵘，是这学期新转来的同学，和张家振一个班。可是整整一个星期张家振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新同学就在他家楼下老王的便利店里打工。因为他翘课，因为他永远一副漫不经心的流氓样儿。

　　张家振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不做事情。他就是喜欢逍遥自在，就是喜欢放荡不拘。再有就是出去干架，他说他罩着一群兄弟，实际上那些所谓的兄弟也是一群流氓，怕他，叫声大哥。

　　 怕什么？

　　 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流氓也害怕这样没有底线的。

　　 但是有这么三个人，是真心服气他的。一个叫李灿，瘦黑，贼眉鼠眼，干什么都跟贼一样，没什么正行。一个叫白岅，白胖，永远就给人一种傻乎乎的样子，声音也粗旷，喊出来的时候，声音赶上广播喇叭，整个教学楼都能听见，这人憨，老实。

　　最后一个人最靠谱，身子也壮实，办事利落，“四人帮”里边，张家振老大，他是老二，叫徐州瑞。

　　几个人晚上聚在一起吃夜宵，撸串喝啤酒，胖子喝得满脸通红，拉开嗓门拽着李灿那瘦骨头，“诶诶诶……听说了吗？哥几个？咱们班新转来那个……”

　　“什么新转来的……”李灿露出两颗大门牙，撅着嘴，“这两天都翘课了…哪儿注意啊？…”

　　“嗬…嗨呦……那老二知道啊！是吧…我们俩没翘课打游戏啊…”

　　徐州瑞灌口啤酒，“知道，新来的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就这人，牛逼！——父母双亡。”听到这儿，张家振抬起眼来了。

　　“哟…这么惨……”徐州瑞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这孩子了不得！牛逼！上次考试，年级第一！”“不就是学习好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李灿那小眼神里充满了嫉妒。

　　“这就挺牛了啊！……就那…就那物理…我操我都想不明白……”胖子最佩服物理学得好的人了，他从来都是倒数第一。

　　张家振又点了支烟，静静地坐着听胖子高声阔谈，表达自己的敬佩。张家振一向听不进去这几个人平时的闲谈，他觉得都是些废话，听不进去，但是今天他听进去了。也许是胖子进步了，也许是自己同情这个插班生。但是他很久没有同情过别人了。

　　他觉得韩宝嵘和自己还蛮相似的，都孑然一身，只身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