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幻翎，一到过年，我最怕的活事情不是吃伤了食、不是发红包、不是到处奔波，而是——祭祖。
我家祭祖与别家不同，不是祭拜自己的同姓祖宗，可是声势很大，要接连祭拜三天。
因为路家是幻术门在南方重要的一族，近十几年来，每年春节，路家都要主持门派一年最重要的聚集活动，祭祖。
我祖上为什么入了幻术门，祖辈的传说是因缘际会。
早年间有好几年是天旱地裂，家里存粮实在养活不了人。原本张罗着做点生意买卖，有个教书先生指点，种植一种很稀奇的花草。花草生长得正旺时候，就卖与寥寥几个买家。
时间一久，有户大买家就收了祖辈一家子去他家的园地里面，负责栽种更多稀奇的花草。祖辈开始以为是一些药草，后来才知道这不是用来治病。
这户人家与祖辈家相处久了，有了信任，有一年当家掌柜收徒，没多想，就收了祖辈家中的两个孩子细细培养。从此我们路家就入了幻术门。
到我这一代，已经说不清是第几代了，只说是“幻”字辈，就能和来祭祖的其他族人后代比一比。上一代，我父亲这辈属于“灵”字辈，大概还有三、四十个人，到我这“幻”字辈，现在只有十个左右，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古流传下来的外八行中，只有机关门、幻术门，是真真实实、扎扎实实的手艺，是最让人惊叹的。最重要得是，能够用于生活、流传下来。
其他的盗门、蛊门、神调门、千门、兰花门和索命门，真不好随历史变迁，早都族人散尽，被新事物取代了。
机关门、幻术门，算是还有一门规矩，但也是深藏人世，越来越低调。单从技艺上来讲，现在的科技早都逾越了流传下来的大部分手艺，迷局设计很容易被破解、复制，所以我们也不轻易展露人前。
偏偏到了过年祭祖这三天，来祭拜的人物常常要切磋交流一番，以不忘先祖教诲。
可是外人不知，要想置个好的幻局，就像写八股文一般，起笔的铺垫就要好多功夫。
所以常常是，第一天来观个场面，和我爷爷、爸爸寒暄几句，然后就在庭院里面自己张罗去。第二天再来上香跪拜，和祖师爷聊聊，一般就是保佑家宅平安，祈愿手艺传承。到了第三天，该来的都来了，聚在庭院里面交际，由我父亲主持着，一家家的来贺新年，表演独门的手艺。
而我在这三天里面就不得消停，跑腿动身的事情都归我，甚至有些不好交情的人家，接待的事情也由我来安排。
我已经从学校毕业十年，因为是化学专业，现在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做高级工程师。我不着急结婚，家里人也从不催，催来的因缘总觉得没有火候，更重要的担心对方家里不能守了秘密。
过年的这一番祭祖，我怕人来人往地太累，也怕手艺让人取笑，更怕南宫家那个女孩子来盯着我。南宫幻桐，28岁的年纪，正是女人的最好年纪，又是家境殷实的门内族人，现实里还是软件工程的博士，我完全不想出现在她眼前。
她是太爱管事了，明明是我们路家主持，只要她一到庭院，总是挑着没有周到的地方去管管。影壁上的字没有擦亮、鱼塘里面的鱼儿没有挑色、檐廊的灯盏没有换个新式造型、庭院里那些致幻花草摆放太显眼......
我不爱搭理她，对她的热情就当没看见。反正她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来找我，总是有各种说辞。
“桐桐，你今年来这么早啊？”我爸爸注意到她来了。
“叔叔、翎哥，来得早些，想琢磨琢磨今年用什么手艺。叔叔，您今年有什么新章？”
我爸爸谦虚，谨守着幻术一门最绝密的一招，不轻易示人。
“我不行，幻翎今年是要上新手了，这一年好歹练了练。”
“翎哥再没有新手，我看明年的祭祖就要换我南宫家主持了。”桐桐挑着眉毛瞟我，巴不得祭祖这个事情能抢到手。
“想得美。”我没看她，冷冰冰地收拾手里的一套彩纸，这是别人家要用的剪纸。
“为什么让我们路家主持，那是祖上定的，关系在那。南宫家什么时候才入门，前辈们几次护龙之战你们都没参加过。”
“还谈以前做什么，现在的情形是要绵延传承才是重责，你有什么作为呢？”
她是越来越挑衅了。
“不摸锅底手不黑，不拿油瓶手不腻。别贪心抢这个祭祖的资格，你抢不来，除非你真的给南宫家做点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我没有什么作为，你就来抖擞一下呗？”
这些年来，我已经看出来了，几大姓氏家族中，能传承的手艺越来越少了。那几样大长辈才能施展的手法，也渐渐不那么炉火纯青。秘境、半隐身、易容、千里传音、彩门光轮等等，门里人都见惯了。好算是秘法没有说破，会的人会，不会的等着学。
可是新手艺就没见过几样了。
都说万事抵不过岁月。化妆品就是这样，再好的渗透消融，滋润的、滋补的，都只能适可而止，一个时间段一个时间段地过去，脸部皮肤只能以越来越少的承载力接纳保养品，用再多也吸收不了。
幻桐肯定是憋着什么大招，得意洋洋地瞪了我一眼就去院子里忙活了。我也没闲下来，继续接待几波族人来访，登记信息、寒暄介绍、接收礼品、安排住宿和交通。
就在我得空去看看祭拜堂时候，发现幻桐跪在那里，燃香叩头，嘴里低低喃喃。凑过去听一耳朵，才听仔细，她说：“先祖垂爱，让我领悟了心机，若我这次成功，一定重启谱写幻术一门的秘宝，倾尽全力流传后世，以表先祖慈悲恋世之德。”
一个软件女博士，女魔头，想要谱写本门秘宝？真够可以的，不是抢祭祖的资格就是抢大长辈的撰述资格，各姓氏家族哪能把自己压箱底的手艺秘密透露给她。
关键是，门内有规定，绝对不能谱写这类秘籍，手艺只能练在手上、长在心里，千万不能写在纸上，说在口上。这丫头想翻天，后果可能是很危险的。
第二天的祭祖仪式慢慢开展，一道一道按着主持人的口令行动。这些也都是千古流传下来的，不过是语言简单些，而祭拜物品丰富些。
轻鼓慢锣的敲打声中，我爸爸带领着族人唱诵祭拜的恭敬词，句句对仗工整，从三教九流到外八门的分支全都提到，再来歌颂先祖创立幻术一门的功绩，以及绵延传承的祈愿。最后满庭院的人恭恭敬敬三鞠躬，再按照队伍排列，一一向前焚香，向祖师爷祈福。
我看到南宫家的人，包括幻桐，都认认真真地跪拜，没有一点昨天的无理样子。祈福过程很长，我就退到一间小书屋里面，隔窗看着，一边琢磨明天的手艺。
幻桐还是找到了我。
“你怎么不去和客人谈谈话，大事小情要记着点啊。”她还是要管我。记什么呢，门内每年固定的时间商报人口变化、技艺传承这些大事，哪用得着今天啰嗦。手底下翻着一本书，不停地看，不想搭话。
“你知不知道，钱家有个小子，学了几样以后，想要把秘法透露出去，被他爸给收拾了几顿，现在还成天关在家里，所以这次钱家没来，说是没脸来。我估摸着，是不是要断了这一支？”
她这个狠绝一般也是没错的。把秘法透露出去，在过去那就是断了自己和一门人的饭碗，那确实要用命偿还的。
可是现在这个年月，幻术一门，谁还敢展示手艺，更不用说靠这个吃饭。那都是历史了。
“他们家的确有几手独家的手艺，如果大家长执意还要保守秘密，那肯定不能让他说出去。这一辈中，守不住秘密而不能入门的特别多。”我对这种发展也很担忧，就是因为那已经不是饭碗，只能算是千古流传的一些秘密。
桌上有年糖年饼、水果零食，桐桐一边捡几样吃起来，一边给我秀身上那套新年衣服。艳红的对襟棉袄样式，绣着金线山茶花，下半身的红裤却是弹性牛津棉，踝部小喇叭，整套看起来又可爱又别致，宜古宜今。
“钱家祖上太风光了，百家姓第二位的姓氏，出了多少名人，封侯拜相、文学家、藏书家、医药家，书画家，等等等等。谁能想到，还有我们幻术门的人。幸好钱家志在正经学问，看不上这外八门的手艺，否则，你路家哪有位置。”
“大过年的，各家拜各家的祖先，你就算崇拜钱家十八代祖先，也入不了钱家族谱。”
我和桐桐的谈话，总是在火药枪炮中穿行。从我们两小时候起步学手艺就开始斗了。一个小我几岁的臭丫头，仗着聪明伶俐，一边学好了功课，一边掌握了幻术要领，还总嚷嚷要保护幻门，视我为天底下最懒散、最无责任感、吊儿郎当的路家败家子、幻门扫地的。
幻字辈里有手艺的就十来个，本来就是一件让长辈们忧心的事情。如果张扬现世，幻术门应该一项堪称非物质文化遗产。可秘密就是秘密，低调隐世是现在幻术门的主张。我不吊儿郎当地忘记幻术门人的身份，还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我和桐桐有时候一起研究那些秘法的道理，按照现在科技的思路，究竟为什么会达成幻觉，包括听、看、闻，甚至触感。说实在的，有些我们能够猜测到八九分，有些还是觉得很诡异，料想当年先祖创制的时候，应该是受了什么高人的点拨。
桐桐又在旁边啰嗦了很多事情，大多是过年前后的工作计划变更，她一番鸿鹄之志，就是放个年假也架不住她替祖先操心，左思右想地计划复兴大计。
第三天，庭院里早早洒扫尘除，显得特别清爽洁净，祭拜堂香烟不断，飘散在庭院里驱邪避讳，这都是祭祖的一部分。
各家族人陆续进来了，庭院后半场和四周连廊都摆放着桌椅，给客人落座观赏今天的技艺切磋。首先得再去拜过祖师爷，让今年的表演成功，然后回到庭院前半场开始表演。
前面的几样都是惯用手法，不用多看。我一直期待着桐桐的表演。大概过了一半的人，终于见她走上前。
她还是那身红色棉袄套装，披散的头发扎成了两个顶天发髻，系着红绳，清爽伶俐。
“各位大长辈、小辈们，我是南宫幻桐。今天我表演的传说中祖师爷的一个手艺，这只在传说中听过，今天我真真实实地演练一番。看破不说破，切磋的话咱们留到后头。”
说罢，从后腰拿出一把绳索，伸展开来，原来是一条长约十多米的粗若手臂的绳子。抖手之间麻绳就如竹竿笔直地立在地上。她顺着麻绳攀爬而上，此时再看绳索，却觉得麻绳比刚才延长很多，抬头看，似乎那一端都没入云里。
爬了没多久，就看不见她的身影，她上去后好久都不下来。我奔过去摇摇绳子，谁知一碰之下，麻绳竟然瘫软下来。桐桐去哪里了呢？
约莫过了几秒的时间，庭院里的人都沸腾起来，使劲鼓掌喝彩。我也是懵了。
“红衣女！红衣女！这是野史传说中，咱祖师爷红衣女的一个离奇手艺，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见识到。好手艺！”
庭院里的人啧啧称奇，满院子连排挂着的红灯笼，看起来也红亮热烈。
“想必祖师爷见了也要夸赞好本事。这才是祭祖的好彩头！”
表演继续，我匆匆回到了小书屋。
红衣红裤的桐桐蓦地跳到我面前，我吓了一跳，问她：“你刚才去哪里了？什么路数？”
“看着吧，很快大长辈们就要来找我请教了。我是该说呢还是不说呢？”桐桐的眼神中漂浮中一种心中早已有答案的神情，不过是考验我。
我的手艺还没比就知道自己失败了。遇到这么一个处处优秀的女孩，还是我的对手，我除了不得不得甘当配角，默默安慰自己平静冷静，真没别的办法。
“当然不能说，但凡新手艺出炉，都要封闭三年的，你忘了？”我抿抿嘴，退到书桌。
“一人独享这个秘密也不好。不如我告诉你？你是路家继承人，将来也是要掌握这个秘密的。”她这时显出很纯真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我着想。
院子里有人在请求，想要再观赏一遍，哪怕是请幻桐讲讲创制缘由，他们都急切地想见到桐桐再出现。
桐桐当然在这个院子中，毋庸置疑。
她活蹦乱跳地奔出屋子，跑到众人面前，鞠了三个躬，然后拱手请大家就坐。
“各位长辈、小辈，咱幻术门每年过年的祭祖都是维系我们关联的最重要的聚会。因为祖师爷当年的成就，一代代传承，给了咱们先祖们活路，凭手艺吃饭，绵延子嗣。晚辈们牢记感恩。”
说完敬祖的话，桐桐直接开始讲这套手艺的关键点，当然也只是略微点拨，以防泄露。幻术门的人，既有传承手艺的讲究，也有保守秘密的一套办法，这在哪都是立身之本。
“这麻绳上有机关，这红衣裳有幻料，我身上还有几个秘境和隐身的手段，就是说，这一套功夫是几套功夫的移花接木。我只是模仿了一种可能，但当年祖师爷具体怎么做到的，可能还有别的路子。就是这样。”
桐桐谢过大家，转身去了祭祖堂。众人也不再强求，规矩都懂得，去各自琢磨吧。
我悄悄跟过去，看到桐桐再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然后坐下来，在蒲团上发呆。
“怎么了？你还能发呆？一个女博士，爬绳子的本事挺高，完全可以去野外生存嘛。”
我安慰她，没有揶揄的意思，都是夸奖。她苦笑着看看我，又看看祖师爷的木雕像。
“翎哥，你没看出来吗，刚才爬绳子的人不是我。”
这么一句，我就冒冷汗了。
这丫头说的话听不懂，可按规矩，我不能问，她也不能说开。
“那......那你就说说为什么想模仿祖师爷，那还只是传说，你怎么就能真的研究出来一套呢？我也是太服你了。”
我两出了小书屋，踏木楼梯上到二层大厅，大厅拐角还有道小梯，能走上这间大厅的顶层观景台。观景台就是一个二十平米的木板平台，其下梁柱支撑，据外公讲这种结构也是为了施展手艺所建，可是什么手艺，早没人知道了。现在就属于我两的观星台。
“翎哥，不瞒你说，为了研究出这个门道，我从研究生时期就在琢磨了，现在我博士毕业都2年了，这么久，也就是个能稍稍表演一下，其实漏洞挺多，只是你们都没留意。”
“祭祖，祭祖，你这个很应景，祖师爷看了绝对高兴。你们南宫家今天是风光无限。”她谦虚一点，我也不能还绷着，她的本事还是值得好好夸奖的。
“翎哥，你说我们每年祭祖，祖师爷红衣女是个代表人物，真正祭拜的都是那几代名望特别高的大长老，对吧？祭拜堂里面层层叠叠，都有二三十个排位吧，差不多每个姓氏的家族祖先都在吧？”
“对啊。年年过年祭祖，幻术一门最注重这个聚会。”
“可是你看其他几门，都是各家在各家祭拜自己的祖先，很少这样拜一门祖师爷和先辈，顶多在家里供奉一尊神像。你说为什么幻术门这祭祖这么隆重呢？”
这我倒是听路家祖辈认真讲过的，祭祖在幻术门是唯一流传下来的大型规矩。为了讲究“上行下效”的道理，祖上特别将祭祖严格保留下来，不论是厚德还是手艺，全靠的是从前辈继承，就为了记住这点。
“上行下效，说得好。”幻桐望着远处的星空，眼神里面星星点点的亮光在闪烁。我心里也觉得好像重新加深了对祭祖的敬重之心。
因为有了红衣女的出彩绝活，今年的祭祖算是给门人一个值得说道的念想。
祭祖之后，现实生活照旧，该工作工作，该钻研钻研，低调沉默各不联系。
三个月后，钱家小子被幻术门除了名。钱家把他逐出门，钱家的手艺再不传他，但也立刻新收了同辈的三个孩子。应该是想好好兴旺本姓氏家族在幻术一门的地位。
又过了两个月，门中有两位大长辈相继离世，我爸爸继承了一个位子，南宫家继承了一个。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说幻桐去了国外。
她要去意大利和加拿大，寻找两位大师，两位幻术门的挂牌大师，早年移居海外，也不轻易见人了。南宫家长说，幻桐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线索，所以她想上门拜访，求得大师赐予身家本事。
两家长辈都认为幻桐这丫头本事大，如果能找到真人，重拾失传手艺，那当然是一个历史性的成果。
夏季正当时，热辣辣的天气灼人心扉。希望地球那一端可能凉快一些，奔波不会那么辛苦才好。
又过了两个月，才终于有人来报信，幻桐回来了。当晚我爸爸就就邀请几大家族长辈在祭祖堂聚会，一起听听幻桐的经历。
幻桐先就双手捧上两块金镶玉的玉牌，说：“长辈们必定认得这块挂牌玉。”
我爸爸接过来，认真看过，神情有些激动，点头赞到：“认得认得，难得一见。”我们一起端详，玉上两面分别刻着篆书“幻”和“如”。
爸爸说：“这是幻术一门只有挂牌的长老才拥有的物件。这幻和如，出自宋代释印肃《颂十玄谈》，虚幻形声本自无，如如不动亘今古。可是，幻桐你怎么会拿到挂牌玉呢？”
“两位大师亲自给我的，让我带回给本门。说是多年远离，久未祭祖，且年岁已高，想来不能再为门族做什么贡献，将幻门给予的都还回来，以报恩。”
大长辈们感叹一番两位大师的作为，又问桐桐是否新学到了大师的本事。桐桐此时才真正兴奋起来，她拿出电脑笔记本，原来她为大师们录制了很多视频，全是一套套表演过程，还有秘诀。
桐桐说几乎全部是未曾见的手法，大长辈们也全都欣慰不已，虽然还来不及一个个细看，可从名称、片段推断都真正是本门珍宝，赞叹无比。祭祖堂里热闹的情绪比过年还热烈。
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围绕着这些从海外带回来的新技艺，幻术一门兴起了一层层研习风气，不要说那些老一辈的大长辈们，就连我们这些小辈，但凡是长辈们点名了有资格学习新东西的，统统准时准点地来聚会，全力以赴。
不用幻桐骂我，我更加详详细细地反复练习。虽说每套功夫里面门道很多，要一一记下很不容易，就一想着绝不能暴敛天物，而且桐桐能一个人勇闯海外，也不能辜负啊。
练着练着，竟然又到了一个新年。
在观星台上，我问桐桐，今年还有没有震惊四座的本事？
她还是瞟了我一眼，可是没有挑衅我，而是又和我讨论让我头疼脚疼全身疼的问题：“你说我们祭祖这么认真，将来谁来祭拜我们？”
“你......什么意思？女博士，不是女魔头，你还想不祭拜就现身去教训一番吗？”
“哈哈，我是在想，如果我们也有人祭拜那是好事啊，说明咱们幻门不知道又持续了多少代。你说是不是？”每次她都想的长远，这次真的很远。
“那你说，我们这些未来的祖先，该做些什么才能流芳百世？”
我也想好好学学道理，毕竟如果将来能在幻术门留下一个名号，为人所记，也是一点贡献。
她站起身，伸展双臂，左转腰右转腰，伸腿抬腿，竟然在舒展筋骨，不赶紧回答。等她做完整套热身活动，才转过身，眯着眼睛问我：
“翎哥，你看得出这个星空和上次我们上来时候看到的一样吗？”
“什......什么意思？你不要扯远话题。”
“我的意思，你认认真真地祭祖，求所有祖辈保佑你能好好学到手艺，至少能发现自己在不在幻境里，能破局。这样，很久很久以后，我保证，你的名字就真的能和我摆在一起，供奉在祭祖堂里了。”
说罢，她又顺着一根笔直挺立的绳子爬下去了，而我......当然知道不能像她一样爬下去。
慎终追远，上行下效，祭祖这件大事绝对不能让这个对手抢了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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