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意料之外
帐篷不比房子，在大雨中进行尸检是不现实的，大家只好等雨停，一大帮渔民和船员站在两百米以外，一边躲雨，一边等待。
张得胜找了三个战士在帐篷的附近加挖了两条排水沟，防止帐篷所在的地方积水。
瓢泼大雨下了一个小时，突然就止住了，太阳出来了，围观的群众有人大喊：“天开眼了！”
四个卫生员从冰柜里抬出了白志阳的遗体，虽然从事卫生员的时间都不短了，但是，看得出来，他们都还是相当紧张。从停尸的地方到帐篷，最多也不就两百多米，四个身强力壮的小伙花了有十多分钟才把遗体摆到了尸检台上。
虽然大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当装尸体的黑袋子打开的时候，还是有人忍不住吐了。由于被海水浸泡了三天，遗体的头部已经完全变形。眼球大而突兀，嘴唇豁开，露出上下颌骨，确实渗人。
我站在王苏英旁边，看着她漂亮的脸庞此时坚毅异常，真的是好佩服这姑娘的勇气。
白志阳的遗体上没有找到明显的人为伤痕，有多处鱼啄食的伤口。应该庆幸，涵洞里游不进大鱼，不然死因就难以确认了。
在王苏英的仔细检查下，在死者的左手腕发现了三道平行的刀割般的伤痕，但是王苏英觉得不足以致命，因为这些伤口离桡动脉还有一点距离。她决定开胸。
用来开胸的电锯很大，她需要一个人帮助她扶着锯柄，她问四个卫生员谁帮她，有三个都没做声，小棉签迟疑了一下，接过了锯柄。
遗体的胸骨肋骨连着皮肤肌肉被切割开，虽然有冲水冷却，但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强烈、令人窒息的煳焦味，连我都感觉喉咙有东西往上涌。
白志阳的遗体的肺脏被取出，王苏英肉眼即判断出有严重的肺水肿，为保险起见，她又取下一块肺组织制作了病理标本送到了陈尼卡那边。
显微镜下的观察也符合王苏英的判断，白志阳是死于海水进入肺部和血液循环系统造成的严重肺水肿和低血容量导致的心脏衰竭。这符合海水溺亡的特点：由于海水是高渗性溶液，当大量海水进入呼吸道及肺部后，循环内的大量液体从低渗性的血液内快速转移至肺泡，造成严重肺水肿及血液浓缩，在3分钟内可使血容量减少40％，结果血压下降导致心力衰竭而死亡。
换句话说，白志阳是溺水身亡！
这个结果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王苏英在尸体解剖现场发表了她的看法：白志阳很有可能是在舱内准备割腕自杀，但是因为缺乏解剖学知识，只是出了血，没有伤到桡动脉，所以第一次自杀没有成功。割腕自杀没有成功，白志阳就步行至海边，跳水后爬进入涵洞，又在洞口垒上石头，等着潮水涨起来把自己淹死。白志阳是个水手，水性非常好，如果是失足落海或者被人推下，是不会溺亡的。当时手臂上的伤并不重，不会太多影响到他的体力。至于地上为什么会没有血迹，可能的解释是白志阳在投海之前自行包裹了伤口。
所有的人都有点懵了，这小伙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偏偏挑在吉阳号即将返回母港的时候自杀？
只有一个人非常高兴——吴畅的嫌疑被解除了，当然，专案组没有告诉他白志阳是自杀的判断，只是说有人证明他有不在场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