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做桂花糕时总不喜欢加许多糖，因此尝起来味蕾里充斥着满满的是桂花的清香，好像置身于桂花雨中，周身是挥散不去的香气缱绻，只有细细回味，才能品出其中的一丝清甜。桂花糕在做好不久就会被我狼吞虎咽地吃完，而酿好的桂花酒却往往被放在地窖里，并不见有人倒出来喝过；但我还没来得及问，便被父母带回了城市的家里。

之后的生活便是忙于学校与补习班的轮回，只是偶尔从父母那里听说老家的事：听说因政府建设需要，老家那一片土地被翻土机翻了一遍又碾平，建起了高高的办公楼；听说祖母从此被接到大伯家住；听说那棵桂花树也不知是伐了还是移至某个熟悉抑或陌生的地方没了踪迹……从前触及的真实记忆终于有一天成为了回忆。

每年也只有过节时才能与祖母相聚，可是分别的时间太久，相距的沟壑使得彼此间总有层淡淡的隔阂难以跨越，见了面，也是沉默良久后，祖母说，有空再给我们囡囡做桂花糕吃噢，我也笑着应了声。

可是我没有想到，到底还是没有等得起。

最后一次见面如同默片电影黑与白的交杂，麻木的念经声苍白而无力，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祖父从前最喜欢桂花酒，最喜欢祖母亲手酿的桂花酒。我也是那时候才想到，从前祖母放在地窖里的桂花酒或许还没来得及取出。只是都过去了。

过往的记忆好像弹指一梦，满树的桂花盛开，然后一阵风吹来，吹着吹着，就清醒了，清醒着清醒着，就突然天光乍破一般，树头花落未成阴，飞入异乡无处寻。

在异乡也曾尝过当地有名的桂花糕，但那相较于记忆里的味道太过甜腻；也曾摘下过香气浓郁的桂花，但到底又不如回忆里那样清甜。

往事已成风，还如一梦中。

最怀念的，还是从前的流金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