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夜里11点去卫生间,看到他的车钥匙挂在挂钩之上。
他是在告诉她,自己可能会喝酒,所以才没开车。
他是故意的。
也是从未有过的故意。却用这种沉默的方式来告诉她。
她开始打他电话。
他有时接,有时不接,接时平静致极地说:好,快回来了,快回来了……
只有这一句。
凌晨三点,他回家。她在阳台上喝掉六听啤酒,抽掉一整包烟。
他说,你还是这样,一有事就自暴自弃。
她冷笑,是的,我就是这样。
第二天,她去附近爬山。
刚到山下,就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她站在街边一幢高高水泥大门下,跟一群人一起避雨。
有人跟她说话,她使劲挤出一些笑容来。
雨很快停下,她长出一口气,继续前往山上。
山顶有男男女女做烧烤,她走得满头是汗。在林间用卡片机给自己拍下大头近照,汗水贴在脸颊边,棒球帽压的很低。
林中有蚊子飞来飞去,落在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胳膊。四下无人,森林昏暗幽深。于是她放弃继续上山顶,折转身下山。天气阴沉,暴雨大概意犹味尽。
有个男人邀请她一起下山,说自己车在山下。
她拒绝了,赶在他前面下山。
山腰处的空地上,摆着石桌石凳。一排排冷冰冰伫立,让她想起墓园。
三四条土狗远远冲她吼叫,她并不怕。
她养过好几只狗,深知它们不会无顾伤人。她看向它们,目光极尽温和,并且毫不迟疑,缓缓向它们走过去,嘴里发出些唤狗儿的“嘬嘬”之声。
它们果然慢慢停止吼叫,试探着向她围过来,任她抚摸它们瘦骨嶙峋的身体,以及脏兮兮的头和下巴。
是不能继续走着下山了,已经再有雨点落下来。
于是她在一家屋前的帐蓬里坐下来,那是主人摆来供顾客吃饭喝饮料休憩的地方。大大的圆形木桌,白色的塑料靠背椅子。
三四个男女在另一张桌子上玩扑克牌,无视她的存在。
雨很快倾盆下来,那些人收了扑克,匆忙钻进屋去。
她独自坐在这个四周没有遮拦的棚子里。
雨声狂怒喧哗,敲打得头顶铁皮盖子“咚咚”作响。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心里那些冷漠和疼痛胜过了害怕,只觉有些凄凉。
雨大的只靠蓬顶无法遮挡,雨水被狂风卷着从四下空旷处飞进来。她尽管已经移到蓬子中间,仍然接受了雨水无情的袭击。
满心寒彻,却没有泪水。
望着山下被雨幕淹没的城市,她知道,她终将与他在雨后告别。
尽管他说只是暂时分开。尽管他说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失散多年被他辜负过的旧情。
他说,他爱过那个女人。他说,他们当年因遗憾和误会分开。他说,他无法克制。他说,我和你只是分开一阵子,我只需一点时间来弥补未完成的爱情。
她只是听,只是听,只是听。
她知道,她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大雨持续下了一个小时,中途那个邀约她一起下山的男子开车路过,车里带着那些玩烧烤的男少男少女。
他说过,他们是一起来的。
她想,此刻看到路边避雨的自己,他会幸灾落祸么?
尽管这样,她也是舒坦的。
车子路过她面前那段路时,速度减缓。或许,他等她主动打招呼请求带上她?只是她的倔强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软弱发生。
她继续在铁皮棚底听雨,身上感觉越来越潮湿,空气冰冷,不断擦拭手臂上湿湿的雨雾。
她知道,一场大雨后,她的心将加倍坚硬如石。
{作者:萱小蕾,笔名漠泱,图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