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年一次的回家休息时间,今天回到了工作所在地的居所。
静下心来开始反思自己。
这么急切地想离开家一方面是因为此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疫情严重,买不了返程票,好不容易捡漏还是先回了再说;一方面是想给自己留一点完全独立于工作和家庭的假期来放松,或者说思考。
今年还算好,回家待的这一个星期没有和我妈发生什么口角。平稳度过。按照惯例催我是时候快点找个男朋友云云。
我对我妈特别没有耐心,就像她对我一样。我俩以前对话经常分分钟炸毛,她也是极容易戳中我的要害,有时候说话就像刀子,一刀刀刻在我心坎上。我的自尊在她面前不值得一提。我哭,哭了还会被接着骂。我小时候恨她,想逃离。所以打小我对家就没有太大的眷恋,我对她也没有什么美好童年的回忆。小时候我生病发烧躺在床上,她会觉得我是在装,看吧,她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把幼年敏感的我击溃。
至于教育,更不用说了,奉行的都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夏天我偷偷去小水洼玩水,追着我满村跑要打我。虽然最后也被我逃掉了,她放狠话,让我跑了就别回家,虽然心里害怕,但天色晚了还是灰溜溜地回了家,本来以为怎么也免不了吃一顿竹笋炒肉,但似乎是以第二轮狠话加冷战结束。
其实我9岁以前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是因为爷爷的离世,她才回老家来,并且带回了一岁多的妹妹和四个月的弟弟。我后来问过她,为什么非得要生个儿子,她说,是外婆说的,她算是远嫁,离家太远,外婆说你不给人家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免不了受欺负。
听来很可笑是吧。但是在爷爷奶奶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确实严重。很难想象当时的小农经济思想下男尊女卑有多可怕,同一个村的人,哪家没有生出儿子,便会背后议论,更甚者直接开骂。比现在网络上的无脑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爷爷奶奶是受过这样的侮辱的,所以反倒不怎么看重是男孩还是女孩。也算是我的幸运吧。从小被宠到大。直到9岁。
我不得不承认,被爷爷奶奶带大确实有一些陋习,一言不合发小姐脾气,摔筷子走人。不过,后来都被我妈教育回来了。主要手段还是靠暴力沟通。加之爷爷去世后,奶奶就被接到叔叔那去住了。所以后面那几年就是妈,我,妹妹,弟弟一起生活。基本上是我三年级到六年级的时光。
那几年我必须帮家里做很多家务。兼顾学习,看动画片。印象深刻的就是我看犬夜叉,她叫我干活,粗暴地来关我电视。
我日常要做的事情:去地里打猪草(根据时节,有时候是砍牛皮菜,有时候是割红苕藤),用跟我个头差不多大小的背篓背回家,然后宰碎拿去喂猪,同时还要挑水搅和糠苞谷粉喂第二次;煮饭和烧热水洗澡;扫地,土墙房四五间面积也不小;洗全家人的衣服;农忙的时候帮忙晾晒粮食。最不喜欢的应该就是晒谷子了,我特别怕那些毛毛,沾在身上出奇地痒。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小时候真的算是又勤快又听话,但是,在我妈眼里,经常听到的,还是,人家谁谁又怎么样了,今天的菜又怎么不好吃了…我小时候真的挺受打击的,夸我鼓励我有那么难么?
我小时候得到的大多数认可都是来自邻居,或者老师的。非得再加一条,就是我内心强大吧,至少我不笨,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会过度相信我妈的否认。我觉得她就是杠精。不过,夸还是会夸我的,尤其是去给开家长会感觉自己女儿真的很优秀,老师都很客气,脸上有光的时候。等到后来我妹和我弟成绩一塌糊涂,她再次去开家长会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突出。我揶揄她:“这是让你人生经历更丰富的时候”。
上初中过后就住校了,可能觉得我也大了,她也不再动手打我了。这时候,我奶奶回来了。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婆媳关系难处。一边是从小带我到大的奶奶,一边是我亲妈。我爸常年在外不回家,就我在家调节关系。
妈说妈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又生性敏感玻璃心,有时候真的觉得好累。大多时候都是我觉得我妈太强势,太计较,不饶人。反正我妈年轻的时候,狠起来自己都骂,悍妇二字她是担得起的,我一点都没有夸张诋毁她的意思。
慢慢地,慢慢地,她就说不过我了,跟她讲道理她也讲不赢我,帮我爸说理她偶尔还耍小性子说我心里没她。
大概是前年吧,她子宫动了手术,我去看她,看着她病床上蔫蔫儿的样子,不再像平时那样飞扬跋扈,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一下就热了。很奇怪吧,我明明恨她,拼命想逃离她啊。为什么有一个地方会隐隐作痛呢?这就是所谓的心痛么?是一种以前从来没有的身理反应。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逃不掉的,我爱她,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她也爱我,只是我忽略了而已。这种女儿与母亲的相处模式,在我看《伯德小姐》的时候似乎瞥见了自己的影子。叛逆过,恨过,最后都是与母亲和解,与爱和解。
好像是一种解脱。
虽然现在偶尔还是各种看不惯她的各种习惯和各种暴脾气(让我想起《请回答1988》的豹子女士),但是不会再去跟她计较了,仿佛她现在比较像小孩。
不过今天临走时对她说话有点没耐心(在她面前还是把自己当孩子一样放肆),特此深刻反思一下自己。
为什么对其他人都可以温柔耐心善解人意,唯独在她面前就是容易暴躁,理智告诉我这真的是很愚蠢的行为。
所以再次提醒自己还要不断修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