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发自简书App

1.

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去楼下的711便利店买盒饭，因为那里有我钟意的鱼香茄子和咖喱土豆。

不知是不是一个人在拥挤的一线城市混迹久了，就喜欢躲清静，其实在711门口那条路走到底，就有一座人头攒动的大商场。可我还是喜欢待在这个只有二十几平的便利店里，挑选完盒饭和零食后，独自回到逼仄的出租房，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盒饭，最后扫空一堆零食。

这种状态已经维持了将近一年，而分水岭是和大学男友肖重的分手。我和肖重毕业后在这里一起住了两年，我也做了两年的饭。我从一个能把生西红柿和鸡蛋丢在一起煮成黑暗料理的厨房白痴，练级成为酱烧牛肉也不在话下的“专业厨娘”。

“专业厨娘”是肖重在吃完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后，摸着肚子夸赞我的话。他还说我是新时代优秀女性的楷模，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敲得了代码，灭得了蟑螂。

不谦虚地说，除了代码不会敲外，其他三项我都算拿得出手，特别在这个老破小的公寓里，德国小蠊早于我们“安居乐业”，晚上经常成群结队地出来遛弯健身。

我秉着赶尽杀绝的原则，毫不留情地抄起拖鞋痛下杀手，大胜而归后，不忘得意洋洋地拎起一串尸体在肖重面前邀功。肖重时常尖叫着从房间里飞奔出去，然后好大一会才敢回来。

回来的时候，他拎着半袋鸡腿和半瓶果汁，还大言不惭地说是专门买来犒劳我灭螂之功。

我有次半真半假地提议，每次都是鸡腿没意思，下次记得给我带商场一楼的哈根达斯。肖重连连摆手说，那玩意儿纯粹是坑钱的货，死贵死贵不说，还不管饱，吃一顿抵得上我们下馆子吃好几顿，关键是热量极高，为了我的身材着想，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肖重说得头头是道，我连连附和表示赞同，然后啃着油腻的鸡腿，心满意足。

肖重同样心满意足地看着我，还不忘帮我擦油腻地嘴巴：“媳妇儿，吃慢点，下次我还带。”

我乖巧地点点头，对他脱口而出的媳妇儿表示很欣喜。

可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大概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吧。肖重开始喜欢对我做的饭菜指手画脚，一会指着糖醋排骨说太甜了，家里是不是打翻糖罐了，一会儿说红烧鱼太咸了，是不是我把盐袋子都丢进锅里了，甚至有一天因为电饭煲的饭起了锅巴，他就掀了碗跑了出去。

我没有追出去，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带半袋鸡腿回来道歉求和，可是等到晚上十点，还没有人影。于是我跑了出去，一路找啊，找着找着，就找到了大商场的哈根达斯店。

我看见玻璃橱窗的后面，肖重和一个姑娘，正头碰头把一大盆冰淇淋翘得情意绵绵。那姑娘可真好看，水蜜桃一样的笑像春天的暖风，能把方圆十里的冰淇凌全部融化，还有对面肖重的心。

我转头就回去了。

我思索，是不是自己灭蟑螂的本领，实在是太过粗野，粗野到算不得一个正经女孩子，才让肖重移情别恋。自古只闻周天子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却没听过会有美人因为手刃小强而承蒙圣恩。

我真是蠢笨得可以，老妈也时常这么说。所以我和肖重分开后，确切说，我被肖重甩了以后，老妈就更高频率地在电话里哀叹，像我这样没头脑的姑娘，以后可怎么嫁出去。

“所以呀，以后不要再教唆我什么贤惠持家这类的屁话了，这年头说一个女孩子贤惠，那是再没了多余的赞美之词，才编出来的鬼话。“

我在电话里，对着老妈一阵牢骚后，就挂了线。

从此我就成了711的常客，我决定做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姑娘，才配得上吃精致优雅的哈根达斯。

2.

可每天都吃那些便当，再喜欢也会腻，于是我开始搜罗便利店里各式各样的泡面，然后端回家配上鸡蛋和香肠，美名曰泡面的健康吃法。

有一天，我又在绞尽脑汁地翻各式泡面的时候，被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生抢了先，他拿走了我先看上的唯一一份咖喱牛肉泡面。因为第二天是我照例闭门不出的周末，没有买到自己的“意中面”，着实心有不甘。于是我一路盯着连帽衫男，跟着他走出了便利店。

跟肖重分开后，我变得容易在小事上偏执，对身边所有不如意的事情，都带有一种天然的怨恨，怨恨所有相干或者不相干的人。

连帽衫男成了那个不相干的替罪羊，我甚至上升到世上尽是薄幸男儿的思想高度。想着想着，我就眼泪哗哗，自己却没有觉察。

我更加没有觉察的是，那个连帽衫男拐进了跟我一样的小区，一样的楼栋。我们一起走进了电梯后，连帽衫男摘掉了帽子，回头奇怪地看着同样准备进电梯的我。真是一张好看的脸，眉骨分明，下颌有点像王凯，就是《琅琊榜》的那个小王子。

“我发现你一直跟我啊。”连帽衫男唐突的说。

“谁跟踪你了，明明是你抢了我的泡面。”我糊着一脸的泪水，哭得可怜兮兮。

果然，哭是女人的利器，男人的软肋。连帽衫男被我哭得莫名其妙后，一咬牙说：“让给你好了。”

我立刻破涕为笑，连连说谢谢你。

抱着失而复得的泡面，我总算恢复了基本的社交能力，矜持地问他：“怎么同一栋楼，以前没有见过？”

连帽衫男瞪大眼睛：“我都来半年了，我还想说，怎么从没有见过你。”

我哈哈地尬笑，的确，和肖重分开的这一年，我变得深居简出。房东是曾告诉我，对门的邻居已经换过好几茬了，可我一次都没有看见。

“那你，是不是住在601？”我灵光乍现。

“对啊，你不会就是那个602的怪房客？”连帽衫男摆出同样惊诧的表情。

然后我们同时看向电梯里只亮了一个“6”的按钮。电梯门开了，我们步调一致地钻出来。

空气里流淌着丝丝尴尬，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新邻居，你好啊。”

“我才不算新邻居，都搬过来半年了，并且我是有名字的，叫夏末。“看起来新邻居话比较多。

“那我还叫春初呢。“刚说完，我自觉脑袋上有一大坨黑线往下掉。这个玩笑真冷。

“那就把泡面还给我，真是好心没好报。“夏末顺势要抢我的泡面。

我赶紧拿出钥匙，开门钻了进去。夏末在门外恨恨的叫，泡面钱我记着呢，你跑不掉的！

3.

可夏末再也没有机会要回他的泡面钱了，因为一个月后，我失业了。

彼时，我在一家一百来人的私企上着不闲不忙的班。部门上司是一个春秋正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因为靠着是公司老总妹夫的关系，捡了个部门经理的官，整天油头粉面，耀武扬威，最大的爱好是开着没完没了的会，然后对每个人颐指气使。我其实早就受够了，但念着年底的那点奖金，我决定再忍忍。

可是临近九月的某天，经理突然把我独自叫到办公室，还特地关上门，然后表情暧昧地问我想不想升部门主管。我一脸懵逼。他自以为很帅地朝我甩了甩他那张肥腻的脸，还跑过来拉扯我。我毫不犹豫地一巴掌下去，让自己提前失了业。

我这力道，怕是把对肖重的旧怨一起算了进去，所以分外的响亮。老板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命令我立刻马上滚蛋。

我听话的滚出了公司，然后滚回了家，可是心里特别的爽，开门时是哼着歌儿的。去年这个时候我失了恋，今年失了业，我把自己的人生捣鼓到了最低点，已经没什么可以打倒我了。我一边开门，一边盘算着兜里还有几毛钱，可以支撑自己活多久。

好死不死，一直追债地夏末，许是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很快从对门跑出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是现下流行的当面付。

我把手机藏在后面，誓死老赖到底。对于一个小气吧哈地男生，也不用讲什么信义道德了。

夏末皱着眉头，看架势像要马上丢掉君子风度了。我猛地推开门，闪了进去，顺便甩一个白眼给他，心底却在悲叹，为什么老天总是派一些极品男到我身边，渣男肖重算一个，好色经理算一个，再加上对门的葛朗台，老妈说我嫁不出去，还真是个优秀的预言家。

晚上，我拿出计算器，啪啪按着。除去寄回家的那部分，算上本月还未发的工资，目前只有一万块存款，每个月房租两千五百块，加上生活费，我顶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用来重新找工作。

这时部门经理那张肥腻的脸浮上心头，我开始担心这个月工资的归宿。

一个星期后的工资发放日，我的手机没有任何到账提示。第二天我跑到取款机前查询了一下，果然从上个月的工资日后，账户就没有任何进账。

好不甘心啊，那可是我的血汗钱和救命钱。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要回来。

我站在取款机旁边，开始给前HR打电话，询问工资事宜。HR语气强硬地说是因为我自己无故离职造成公司损失，公司现在有权收回工资。我不接受这个说辞，因为我是正常走完了所有的离职手续的。终于在电话里足足磨了一个小时后，HR才隐晦提到，她是收到了上头的指令，停发我这个月工资。

我炸毛了，是谁说的，我要去投诉！

电话那头突然挂掉了，再打就是忙线音。我站在取款机旁又气又急，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腾到头顶，在这个夏末的闷热日子，我竟然冷到发抖。

说起夏末，我想起了对门的那个夏末。我决定找他帮忙，有他壮胆，至少在我和那个猥琐男对峙的时候，可以在人数上取胜。

傍晚六点，我掐点听到对门有动静后，赶紧从门洞里瞄了瞄。果然是夏末，正背着他一贯的黑双肩包，从兜里掏钥匙。我拉开门，冷不丁地大叫：“夏末！”

夏末吓得一哆嗦，转过头来恨恨地说：“这么大声，想吓死人啊。”

此刻我刻意忽略掉夏末不太友善的回应，直截了当的问他，可不可以陪自己去维权拿回工资。

夏末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我：“你丢工作了？”

我老实地说：“是的，我失业了，所以你的泡面钱……”

夏末十分没眼力见地笑出猪叫：“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不就是被炒鱿鱼了嘛，泡面钱我允许你分期付款。”

我差点气晕过去，再没继续聊下去兴趣，反手关上门，还弄出特别大的声响，以示不满。夏末继续没有眼力见的拍门：”怎么话说一半就走了，说翻脸就翻脸，这年头，女孩子真是难伺候啊。“

这家伙怕是十世情商换了一世容颜，真是可惜了那张王凯2.0版的脸。我恨恨地想。

4.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听到门被敲得震天响。夏末在外边嚎：“春初，快起床，你都快流落街头了，竟然还能睡懒觉。”

我烦躁地顶着鸡窝头开门，用一样的分贝对着嚎：“本姑娘睡不睡懒觉管你屁事，你见死不救还有理了。”

夏末气结：“谁见死不救了，我大早上跟老板巴巴的请假是为了谁啊？”

“你请假了，干嘛？”

“你有没有脑子啊，不是说让我帮你维权吗？”

我一下子偃旗息鼓了，不过不想马上缴械投降，继续嘴硬地说：“本姑娘是有名字的，春初是个什么鬼？”

“那天我说我叫夏末，你自己说叫春初的啊。”夏末一本正经的鬼扯。

“你……”我一时竟无力反驳，但想到今天还指望这个家伙帮忙要回自己的救命钱，就赶紧闭了嘴，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上午九点钟刚过，我们就等在了公司前台那里。夏末全程冷脸插兜，眼神里的凌厉像要马上射出一支箭，真是酷毙了。我偷偷地瞄他，同时前台那两个迷妹也在悄咪咪地拿手机拍照。如果不是知道夏末是作为我的后援军团出现在这里，我都快以为这是偶像微服私访被曝光。

不过我们扑了一个空，前台说部门经理今天不在公司，出差去了。我恨恨的跺脚，夏末却不急不慢地掏出手机，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他又立即拉着我往外走。我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以为他是打算临阵脱逃，刚刚才积累起来的一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夏末见我不肯挪步，不耐烦地说：“你走不走啊，我今天就请了半天假，还要赶回公司呢。”

我只好跟着往外走，毕竟是自己在麻烦别人，我还做不到耍赖撒泼地求他好人做到底。从公司出来，夏末叫了一辆出租车说：“我跟你不同路，没办法捎你，你反正有大把时间，就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吧。”说完，钻进出租车一骑绝尘，留给我一坨四处飘逸的尾气还有无处安放的怨气。

我暗暗发誓，如果以后还跟夏末说半句话，我就原地爆炸。

单方面宣布绝交后，心情轻松了很多，我跑去路边吃了一大碗的螺蛳粉，才十块钱，然后坐着公交车饶了一个大圈子才回家。从公交车上下来，我跟自己说，才不是因为听从了夏末的建议跑去坐两块钱的公交车，而是因为本姑娘自己拎得清，知道事情轻重。

我执拗地把每一件事都和夏末分开，来告诫自己，既然要绝交，就要把姿态摆得更傲一点。于是我挺直腰板走到电梯旁，却发现电梯闪烁着正在维修的字样。等我吭哧吭哧地爬楼到家门口时，已经喘成狗，然后开了门，直挺挺地扑倒在床上，不忘感叹一番人世的艰辛。

不过我的誓言在第二天就被打破了，因为前公司HR打电话，通知我的薪水会在三天内到账。我握着手机以为自己接了一个假的电话。接着下午手机就收到短信，账户有几千块的进账。我看着手机，傻乐了半天，很快把毒誓抛掷脑后。

下午六点钟，夏末刚从楼梯间气喘如牛的爬上来，我就打开门，朝他欢欣雀跃地说：“走，我请你吃饭，今天收到工资了，功勋有你一半。”

夏末一边喘气一边哀嚎：“大姐啊，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吭哧吭哧地爬上来，现在又要爬下去。”

我随手带上门，不由分说地往下走。夏末突然定住，不甘心地问：“你难道都不想知道，钱是怎么回来的吗？”

“哦，怎么飞回来的。”我故意装成毫不在意，想气一气他。

“算了，不说了，没意思。”夏末赌气躲开我，作势要回去。我赶紧拉住他的手，作揖求饶：“那就恳求夏末大人，一五一地毫无保留地陈述一下丰功伟绩吧，我一定洗耳恭听。“

夏末却神情异样，飞快地甩开我的手，快步一个人先下楼了。我故意不依不饶地说：“我都给你机会了，怎么又害羞了？”

夏末在下一个楼层，突然叹了口气：“哎，这个傻丫头啊，连维权电话都不知道，真不晓得这些年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夏末以为自己说得很轻，可是他忘记了这是在回声很响，四周很静的楼梯间，我把他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在他的话里，有些惊慌，因为好久没有人叫我丫头了，除了肖重。

又是该死的肖重，我死命摇摇头，决定不再想起他。

5.

出了小区，我正盘算着请夏末去哪里馆子，却被他直接拖到了楼下的711。

“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装什么冤大头。“夏末在咖喱牛腩的泡面区，伸手拿了两盒。

我用眼神问他：“难道就吃这个？”

夏末没有回应我的疑惑，却问我：“家里有没有火腿肠？”我听话地点点头。

他走到收银台，示意我赶紧掏钱。我凑过去，拿出手机刷了一下。

“微信到账12元。“收银台的机器声音很好听。这是我从小到大请的一次最便宜的饭。

夏末一进屋，就直奔厨房热火朝天地忙开了，放我一个人在客厅无聊地看手机。手机此刻吸引不了我，我的眼睛定格在客厅墙上的一张张照片上面。

有一个女孩上镜率特别高，软萌软萌的那种，嘟着嘴对着镜头，笑容璀璨，照片的背景是绿水青山和蓝天白云，还有同样躲在角落成为背景板的夏末。我把眼睛贴到照片上仔细辨认，是夏末没错，糊掉的表情里，有一双落寞的眼睛。

剩下都是夏末的单人照，整齐划一的眉头紧蹙，表情局促，双手或笔直垂放站军姿，或背在后面装老成，同样的绿水青山，同样的蓝天白云，却把他映衬得分外孤寂。

夏末这时端着热气腾腾的泡面锅走出来，上面飘着翠绿的生菜叶子和金黄的煎蛋。许是热气扑面的缘故，他的脸红红的。

我赶紧缩回脑袋，假装蹲下来系鞋带，可是今天穿的是凉鞋，我只好把凉鞋扣装模作样地紧了紧，然后站起来看着他。夏末把泡面碗塞给我，我却假称临时有事，端着锅跑回了自己房间。

为什么要突然跑掉，其实我自己也讲不清楚。许是刚刚在照片墙前，那一瞬间迸发的心疼和心酸吧，为他，也为自己，曾经在别人世界里有过的卑微。

6.

后来的日子，变得忙碌异常，我频繁地投简历，刷面试，还被夏末忽悠跑去报了一个网络英语课程。一番折腾下来，我的存款肉眼可见的见底了。好在夏末大方地允许我在恢复挣钱能力前，每天去他家蹭饭。说是蹭饭，也不过是免费提供的各式精心搭配的泡面，一个月下来，吃到我怀疑人生。最后我忍无可忍地朝夏末抗议，再这样下去，我会有命找工作，没命去赚钱。

夏末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我叹了一口气，决定把自己荒废了近一年的厨艺再搬出来。第一天我只是牛刀小试，就让夏末惊掉了下巴。他夸张地说我应该封神，而不是窝在他的小厨房里，委曲求全。那天他真是聒噪得像窗外的知了，最后我丢了一块肥肉，总算让他闭了嘴。

从那以后，夏末就经常下班后拎很多的菜回来，美名曰让我蹭饭，其实是拿我当免费的大厨使。但是看到他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不忍挤兑他，还在一边露出老母亲一般的慈笑。

夏末却说我笑容惊悚，像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我酸酸地说：“不就是嫌弃我没有墙上那位姑娘笑得好看吗？”

第一次当着夏末的面提起那些照片，我自觉失言，赶紧又岔了别的话题，说下次可以免费给他做酱烧牛肉。夏末从鼻子里哼了一下，不知道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我终于收到了一家外企的offer。夏末在那个周末提了三斤牛肉回来，喊我去他家，一起庆祝我从此过上不扯祖国后腿的日子。不过开门的时候，我发现，墙上的照片全不见了。夏末看出我的疑惑，自嘲地说：“都是些丑丑地照片，以前没觉得，这几天觉得分外碍眼，就全部撤了。”

“可那个姑娘真的挺美的。”我发誓，我说的真是打心眼里的实话。

“人家已经是我哥们的老婆了。”夏末答道。然后我们各自默契地不再提照片的事情。

我自觉心虚的开始对着牛肉上下其手，决定做出一顿丰盛的晚餐来弥补一下自己的唐突。酱烧牛肉工序很多很长，我那天从下午就一直待在厨房，结束的时候，腿都有点挪不动了。夏末大惊小怪地拿着手机，寻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还说要发朋友圈炫耀一下。

我朝他扔了一块牛肉，嘲笑他偷窃了别人的劳动果实，还有脸晒出去。但他笑着跳开了。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点开朋友圈，发现夏末真的发了一套九宫格。

我点开一一欣赏，前面八张都是晚餐的局部特写，最后一张却是一张背影。我放大了使劲看，才发觉，那个背影分明就是自己，正站在厨炤边卖力甩锅铲，威风凛凛。

夏末也在看，他一边笑得贱兮兮的，一边手不停歇地打字。我趁他不注意，跑过去把他手机抢到自己手里。

果然照片下面已经跳出了很多评论，都在叫夏末赶紧坦白从宽，这厨娘是谁？

夏末在后面打出一个贱兮兮的表情，还配上“你猜”两个字。看来今天他是真打算兴风作浪到底了。

后面陆续很多人跟帖，纷纷打赌说一定是夏末这小子终于开通了奇经八脉，知道泡妹子了。

我决定偷偷删掉这条朋友圈，可是行动没成功。夏末警觉地发现了我的鬼鬼祟祟，赶紧抢过手机，高高举着不再给我。个子高就是有优势，我拼命跳啊跳啊，就是抓不到，还一不小心载到他怀里。夏末一把搂住我，再不撒手。

我有点目眩，有点惊慌，但是身体诚实守信地待在原地，和夏末一起傻笑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