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潮湿昏暗的房间里,廉价低音炮刺耳的声音充斥着每个角落。
“咚咚咚!”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人轰门,他充耳不闻,抬头猛灌了口啤酒,将低音炮的音量向“+”又多拧了一圈。
敲门声没有停,还夹杂着些“我去你大爷”,“要死死远点,老子还要休息呢”“孙子!有本事出来”之类的叫骂。他讽刺地一笑,接着往肚里灌酒,腿边的啤酒罐子已经倒了一地。
忽的,他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啤酒罐子冲着门直接飞了过去,“你他妈……”她说过,不喜欢他骂人。去他妈的不骂人,人都走了管个屁!“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嫌吵搬出去啊,挤什么地下室!老子在自己房间想干嘛就干嘛,你管的着吗!”一口气骂完似乎还不解气,操起手边的低音炮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出去。
“砰!”
仿佛过了好久,久到扰人的乐声没了,门口的叫骂声散了,自己的心跳声也消失了……
失了魂的躯体一下子瘫软在充满异味的床上,自己现在一定很难看,要是她看到会怎么说呢,“大胆蛇精,把我风华依旧的爷爷藏到哪里去了?”他仿佛看到她双手撑腰,佯装愠怒娇嗔的样子。
呵呵,想她做什么!果然是喝多了!他伸手想扯被子一角遮住早已模糊的双眼,但酒精已经麻痹了全身。算了,就这么睡吧,他慢慢阖上眼,失去意识前他想,要是感冒了她又该念叨了吧……
2
晚来的第一场飘雪带走了地铁口梧桐上的最后一片黄叶。像是相伴梧桐多日的施舍,那黄叶打着旋儿,飘飘悠悠,最后落进了他装着零碎钢镚儿的吉他盒里。
因为雪,来往的路人不觉加快了步伐,有些路过的虽然欣赏这个长相俊朗,声音低沉暗哑的小伙子,奈何,这天冷的刺骨,实在掏不出手,站了一会儿又匆匆离去。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看来今天是完成不了任务了,君子以大局为重,任务是小,冻掉手是大,速速撤离方为上策,他边想边拾掇起自己的家当。
一块,两块,七块,十七块……诶呦,最后这个五毛还给我跑,哥哥我一分都不放过!他起身抱着吉他就追。钢镚儿晃晃悠悠,一路向前,最后被一双褐色的雪地靴给挡住了去路。
“哈哈哈哈,我就是那如来,谅你个小小五毛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见钢镚儿不动了,他一时得意忘形。
“如来你个头!李老板今天生意怎么样,可赚到五环了?”她裹得严严实实,藏在围巾下的半张小脸冒着白气,话语间有些得意,看热闹的心态一览无余。
“嘿嘿,这不慢慢来么,小本生意,你得给时间,我这千里良驹还怕遇不到伯乐?”他直起身子,恶作剧地捏了捏姑娘露出的脸。
“嘶。”看着她冷的打了个哆嗦,随即张牙舞爪的想要反击,却被自己灵巧的躲过,气直跺脚,他哈哈大笑。
一人提着琴跑,一人跟在后追,打打闹闹向前跑去。
3
他爱她,宠到骨子里。
她喜欢粉色,他就给她买了一堆粉色的,衣服,鞋子,窗帘,床单,毛巾……
她喜欢文质彬彬的人,他就不骂人不开黄。开始管不住,他就想了个法子,说一句就抽自己一嘴巴,打着打着也就没再说过。
她喜欢听他唱歌,说他沙哑的嗓音像极了刀郎,她爸爸最喜欢刀郎的歌,耳濡目染下,她也爱极了那满是故事的嗓音。他就买了一堆刀郎的碟,反复听反复学,学完了在一首首唱给她听,《2002年的第一场雪》他唱了最多遍。
她说,李老板你唱的真好,去地铁口卖个唱肯定能挣钱,说不定多唱几次我们就能换个地方,不用住这地下室了。他摸摸她的头,一套哪儿够啊,要唱就唱个三环以内。狭小潮湿的房间里,小小的梦想正在生根,发芽。
隔天他就背着吉他出了门。
4
再然后,梦碎了。
还是那地下室,粉红的窗帘,粉红的床单,唱着刀郎歌的他,独独少了听他唱歌的她。
梦想粉饰的太美,时间便狠狠把它打回现实。
少了她,多了它,于是他日日买醉。
刀郎的歌他还在唱,以前是为她唱,现在他为自己唱。
他爱死了那量身定制的歌词:
“……如果说不是老天让缘分把我捉弄,想到你我就不会那么心痛 。就把你忘记吧,应该把你忘啦!这是对冲动最好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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