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周五的晚上,大家窸窸窣窣的忙完事情,准备上床关灯睡觉,最近室友们总是喜欢进行睡前交谈,我有时候会参与,有时候静静的听着。关灯后黑暗中照样响起了说话的声音,住在我斜对面的那个女孩谈起了自己的妹妹,小学五年级,她担心她妹妹的成长,会不会变得很叛逆,好在她跟她妹妹感情不错,都会与她讲自己的事情,也会听一听她的话。
“上次回去,我坐在桌前吃饭,我妹妹就坐在对面,陪着我说话,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
“是因为想你了吗?”我问。
“不是,是因为在学校里有人欺负她,妈妈又不相信,所以她很委屈。”
对于在理解自己包容自己的人面前总是会特别脆弱,在我初二时,妈妈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误解了,当时我没哭,与姐姐一打电话便掉下了泪珠子。
“但是每次我和我妹妹就只好一天,到了第二天就各种闹矛盾,有时候觉得她很烦,在我要出来读书的时候,她又会说,你可不可以不去学校,不去读书。”
她说完这句话寝室里沉默了一下,或许大家都身有同感,住在我对床的那个女孩子有一个小她一岁的弟弟,跟我邻床的女孩子也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如此看来只有我是最幸福的,有一个姐姐。
“我姐姐大我六岁,小时候总教我这教我那的,还记得她教我的第一个英语单词‘China’,她说是‘中国’又有‘瓷器’的意思”
“为什么教你这个词呀?听小朋友学英语都是‘apple’,‘banana’之类的”对床的女孩子问。
“也许是她那时候正好学了这个单词吧!”
是的,也许她是正好学了那个单词吧,以前她学《木兰辞》时也让我跟她一起背,于是当我自己学到这篇诗文时,对“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仍有很深的印象。
对床的女孩子说:“我从来都没教过我弟弟什么,他只比我小一岁,从小是打打闹闹过来的,小时候打架,妈妈就会说我们两个”
“我跟我姐姐也是这样的,小时候总闹矛盾,这么大了,只要到一起就会像小孩子一样。”我说。
大一暑假,去姐姐那里做暑假工,末了还跟她闹脾气,一天没跟她说话。后来她说,这么大了还因为这点小事不理我,本来在一起待的时间就没多久了。她说这话时,是噙着淡淡的微笑的,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我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我与我妹妹也是这样的,在家会在一起抢遥控器”
“是的是的,我跟我弟弟老是因为抢遥控器而打起来,现在家里有电脑了,他就不会跟我抢了。”
斜对床的女孩子之前本来是独生女,她爸爸妈妈跟她说怕他们以后老了就只剩下一个人,没什么依靠的,这才有了她妹妹,她也承担起了一个做姐姐的责任。
“去年寒假的时候,我妹妹咬了我两口,很严重的那种,青紫青紫的,她咬第一口的时候我没说她,后来她又咬了一口,被爸爸看到了,说了她”
她说起这事的时候,我也听不出责怪的意思,反到有淡淡的怀念。我回想起与姐姐的点点滴滴,猛然惊醒,我以为的打打闹闹,其实都是我在打她,她从来没有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六年级暑假,她看了我的日记本,其实那只是学校布置的一个任务而已,要交上去的,我当时天天与她待在一起,写的也只是生活中的琐事,也许是因为羞耻感,当她看了我的日记后,我觉的非常生气,掐了她手臂,掐的青紫的,还不解气,跑出家门,逛了一圈,又蹲在门口,等着她来找我。
在我回忆之际,室友已经换了话题,邻床的室友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她第二天要早起做兼职,也许早就睡着了吧,也许也听到了我们的讨论,想着弟弟妹妹入睡了。我也没在参与卧谈会,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时光这条河流不断的奔着,跑着,向前,在向前的过程中又会冲散一些东西,使得记忆慢慢的模糊了。
我最早的关于我姐姐的记忆算不上美好。在我很小的时候,小到不知道我有多小,记忆也欺骗着我,大脑有两个版本。在我家门前是有几个鱼塘和若干稻田,在鱼塘和奶奶家的菜园子之间,有一块用石块垒起来的墙,石墙下面是一条很浅的水沟,姐姐在那里捉螃蟹,螃蟹藏在石头底下,可是石头没有扶好砸到了姐姐的手指,鲜血直流。姐姐跑回家,妈妈帮姐姐处理伤口,还没来的急进家里,就在家门口,我记得妈妈很焦急,可是我不记得姐姐有没有哭,当时我的心情是害怕的,彷徨的,所以我记得好像是我没扶好石头,但又好像不是。最后,姐姐右手中指变得很丑,指甲很厚,可是她从来没提过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一直对姐姐很有依赖性,从小到大,她给我很大的安全感和包容。
应该是外婆的亲戚了,住在山的那头,她带我去,去的时候是坐车,小时候我很怕坐车,总以为坐车就会出事,所以回来的时候怎么也不肯坐车,于是她陪着我一步一步的从山路上走了回来,她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包,我们走了很久,很累很渴,经过一间废弃的屋子,靠近路旁有一个鸭梨树,我们摘了几个解渴,踏着夕阳的余晖,一大一小的影子拖的很长,当时她多大,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吧!
好像写下的都是很小时候的事,因为记忆已经模糊了,再不记下,也许就泯灭在时光了。寝室不知什么时候已归于沉寂,我的眼角也早已湿润。
稍微懂一点事的时候,就有想过姐姐以后结婚了怎么办,毕竟我们之间相差六岁。可是没想过会来的这么快。姐姐是在我初三毕业那年结的婚,那年我流了很多的眼泪,她亦是。
在她结婚之后,我有几个月的日记全是记载她,我的内心还不能适应她角色的转变,于是折磨自己折磨她。今天当我与室友谈起她时,我感到了一个东西从我身体中抽离,是一种情感的抽离,对她对我那几年的忿忿不平有了个交待。小时候的任性撒娇现在用更加成熟理智的感情来陪伴。
只是,
那些记忆,
还有笔吗?
我要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