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留下来陪你

文/江俊博

寒风凄厉，枯草丛生，大雁“雪花”在飞回南方的途中受伤了，她的两只眼睛旁各有一撮白色的绒毛，因此被称作“雪花”。

她挨了一枪，落在了灌木丛中。

一只猎狗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幸好她在下风向，猎狗没有嗅到她的气味，而且由于急着去饮水解渴，一下子就跑过了头，都怪猎人早上喂了他太多咸过头的腊肉和干骨头。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脱离危险，子弹击中了她的左翅，鲜血还在流淌。她叹了口气，一动不动，想象着将要在这寒风中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嘎尔——嘎尔——”在她被一个小男孩抓住之后，她却又挣扎起来。不过，小男孩热爱动物，没有敌意，他只是想把她带回家圈养起来。

小男孩给她做了包扎，并定期换药，但是雪花的恐惧丝毫没有减退，有一天，她趁小男孩一家人外出的机会，偷偷地溜了出来。

雪花尝试着扇动翅膀，但是显然，她扇动的气流还不足以把自己支撑起来，这倒不是因为自己被小男孩给喂养得过于肥胖，也不是伤口还没愈合，而是自己的翅膀被剪短了。

一路上，她生怕人们看到，显得小心翼翼，出了人们的居住区，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逃到了野外。

此时已是秋末冬初了，天气格外寒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没有完整的翅膀，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南方？”

“花落无声，雁过留痕！”

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雪花赶忙侧耳倾听，在一个石头缝里，她看到了一个浑身青绿色的小怪物。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那个小怪物还在吟诵着什么，突然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吓得一哆嗦。

“啊呀！”看到一张扁扁的嘴巴，青蛙以为是要吃他，吓了一大跳。

“你在说什么？”大雁好奇地问。

“我在歌颂冬天呢！”青蛙故作镇定，他还不确定这么大的鸟儿会对他做些什么，许多鸟类都把青蛙当作食物。“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一只大雁，在飞往南方的路上受伤了，你能帮我早点吃的吗？”大雁问。

显然，对方没有把自己当作食物，青蛙悬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当然可以呀！”

青蛙盯着大雁看了几眼，心里犯起了嘀咕。因为眼前的大雁和天鹅长得又几分相似，要知道，天鹅可是他的亲戚癞蛤蟆梦寐以求的对象。

其实，就在这片草丛里，他看到过许多群鸟类飞过，他看到过天鹅游泳的姿态，那种优雅着实迷人。现在的这只大雁，倒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和天鹅比起来，除了颜色大不相同之外，仪态气质方面倒是有几分相像。

青蛙给大雁找来了一束草籽，大雁三口两口就把它们给吃光了。

“你的饭量可真大，不过，我还是很乐意帮你弄吃的。”青蛙辛勤地把草籽拖运回来，然后开心地问道：“天鹅与你是什么关系，你和她们长得真像！”

“我们是近亲，就像你和蟾蜍一样！”

“哦！”青蛙点了点头，他庆幸对方没有说癞蛤蟆，而是礼貌地尊称他的亲戚为“蟾蜍”。“难怪你也这么优雅！”

“优雅？唉，我受过伤，翅膀也被人给剪断了，哪里还谈得上优雅呀？”

“真的，我觉得你和天鹅一样美！”

大雁吃过了草籽，又大口大口地饮起水来，然后噗通一声蹲在地上，“我想我该休息了，平时我们都有警戒员，如果你一点都不瞌睡的话，愿意为我做警戒吗？”

“当然了！”

青蛙刚说完，大雁就把脑袋伸进羽翼里睡着了。

大雁睡着之后，青蛙忙坏了，他想给大雁一个惊喜，给大雁做一个温暖的窝。

他不停地衔来杂草，还捡拾了其他鸟类的羽毛，就在大雁躺着的地方，他将悄无声息地搭一个窝。

就在前些时候，他还在感叹兄弟姐妹们一个个钻进泥土昏睡，留下他一个寂寞孤独。他常常坐在石头上，看着南飞的鸟儿，心想，要是有一只鸟飞下来陪他该有多好啊！但他不确定哪只鸟友好，哪只鸟会成为自己的致命杀手！所以，这种想法完全是一种白日做梦。但眼前的这位貌如天鹅的鸟儿却没有一丝敌意，“今后我会把我的诗歌念给她听，这真是一件千载难逢的美事！”

突然，“轰隆”一声，青蛙的努力付之一炬，大雁在睡梦中以为遇到了危险，拍打起翅膀想要飞起来，结果，青蛙搭建了一半的窝，给捅了个稀烂。

“哇哇呜——”青蛙在心里哭泣，他凸起了双眼。

大雁莫名其妙，她没有飞起来，只是踩着地，扇着翅膀，飞度地奔跑到了前方，待她确认了安全之后，又返了回来，脑袋上还顶着杂草。

“发生了什么？”她望着沮丧的青蛙。

“没什么，没什么！”可是此话一出，青蛙就后悔了，他赶忙改口：“刚才我打算为你搭建一个窝棚，结果……

雪花看着那些纷飞不定的草屑和叠落在一起的枝干，终于明白了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

雪花在住宅方面并不挑剔，否则她们在迁徙过程中就会难以适应，风餐露宿是经常的。这只渺小的青蛙居然要为自己搭一个窝，这真是意外的感动！

既然不知道翅膀何时才能复原，雪花索性留下来慢慢等待。他们的祖辈从不曾徒步跑到南方，她自然也不敢这么做。于是，她开始搭建自己的窝了。她眼光犀利，选址更加合理，她发现了一片芦苇丛，于是便把家安在了那里。雪花衔草的效率要比青蛙高很多，过了两天，她的窝就搭好了，青蛙在外围糊上了泥土，使得这个窝更加牢固。

青蛙做起了诗歌，他们唱歌，作诗，就这样等待翅膀长出来，我愿意留下来陪你。

结果，春天来了。第二年，大雁打算带青蛙去南方，却发现青蛙昏死过去了。她等呀等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她听到有人大声吟唱：“每一个漂泊者都是诗人。”

每一株蒲公英都有翅膀，

每一个漂泊者都是诗人，

蒲公英飘零，随遇而安，

诗人漂泊，随地而歌。

 这声音发自一个睡不着觉的青蛙。大冬天的，都睡着了，这只青蛙却失眠了。他不像其他冷血动物那样，每到秋冬就躲进洞里，蒙头大睡。他现在正怀着满腔热血，歌唱生活，歌唱每一天。

他曾经很喜欢天鹅，而且他知道他的表兄弟癞蛤蟆因为暗恋天鹅而被许多人所嘲笑，当然，也有人说他表兄其实是想吃掉天鹅。“不不不，那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