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高考,每到高考季,我的心都会隐隐作痛;说起高考与我,那种羡慕与嫉妒的回忆一下子又将我拉回到那些年。
初中的我,每次考试全年级前三名,学校减免了我三年的学费。因为父亲缠绵病榻,也可能因为“女”学霸,更重要的是能端上“铁饭碗”,初中毕业时我“被迫”报考中师,“高中”只是备选志愿。中考成绩揭晓,我考上了我们地区最好的省重点高中的“奥化班”,理应欢呼雀跃,然而中考之后的师范考试我也考上了。在当年,那是多么令人艳羡和渴慕的事情啊!当老师查询了分数告知我家长后,母亲眼里自豪神气的光芒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哎呀,你姑娘以后就吃皇粮啦!”“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铁饭碗呢!”每每村里的人恭喜母亲时,母亲因为父亲病而被拮据生活压弯的腰杆瞬间就笔直起来!
师范是考上了,然而我和父亲并不是那么兴奋。父亲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读过高中的人,还是班里的班长。因为爷爷在外工作,大伯当兵留在了太原,要给村里留一个儿子的缘故,父亲高中毕业后被留在了家里。教过父亲也认识我的赵老师曾告诉过我,父亲当年被验上飞行员,因为一个小问题需要家里出点钱,但家里不出,父亲只能留在家里务农。虽然农村生活不能掩饰他的才能,然而命运多舛的父亲因一场车祸困在轮椅上长达十年之久。所以父亲一直希望我能上大学,圆他的大学梦,替他飞远飞高。
大家师范的通知书都到了,唯有我的迟迟没有音信,其实我心里窃窃自喜,这样我就去上高中了,然而造化弄人,通知书经历了一番波折,最终还是迟到地到了我的手上,我的高考,我的大学梦从此无缘了!
那年师范新生9月底开学,最疼爱我的父亲10月12日病故,第一学期我麻木行尸走肉一般地混完了。“三年一觉中师梦,醒来已是万事空”,心理学老师说:“进来一批师范生,就疑问这一批重点大学生的消失”每每听到这些,我都心如刀绞,父亲带着我的大学梦永远的走了,好不甘心。醒来之后,我开始了漫长的国家自学考试,一次报四门过四门,在毕业的那年,专科已经毕业,本科也已考过了两门。
在快毕业的那一学期,我听说一位学姐参加高考考了个一本,我心里再也按捺不住了,我同母亲商量,想要参加高考。谁知母亲竟嚎啕大哭:“你爸不在了,我是管不住你了。你这马上就要毕业,出来就能挣工资了,我还指望你能够给我帮衬这个家呢,你这会儿给我说你要参加高考。上高中不要钱吗?上大学不要钱吗?钱从哪儿来呀?”一时间,这件事情犹如一颗炸弹一样投在了我的家里,亲戚们七嘴八舌:“你这个孩子怎么就不能理解点儿大人的苦心呢?”“上师范有啥不好的,老师好歹也是个铁饭碗,你最少不用种地了!”“你这娃,参加高考你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呀,考上大学,将来还不是出来要找工作。”“咋那么不懂事呢?这马上就要毕业了,不想着体恤体恤你妈,这不是给你妈添堵吗?”就这样,事情最终以母亲的一场大病而告一段落。这一年,如果按照正常来算的话,应该是我高考的日子。讽刺的是,我要上的省重点高中与我的师范学校仅一墙之隔,然而这堵墙隔断的不仅仅是一场高考,更是我的大学梦啊。由于心理作祟,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也有一个同学在此求学,但我三年中从来没有到隔壁的那所高中去,因为打从我上初中在这所高中参加英语竞赛的时候,我就心仪这所学校,然而它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了。等单位的报道通知书送我手上的时候,我无望了,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再见了,我的高考!
看到读高中的同学走进神圣的高考殿堂,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出了考场,一切就不一样了!高考结束后,我的那个同学考上了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他当年还没我学习好,而我已在一所乡村初中报道了,从此一根教鞭两袖清风。一场高考,我们拐向了人生不同的方向!
母亲后来察觉到,在我跟前要说“谁谁考上大学了”这个话的时候,我都会默默的走开。她劝慰我道:“上个大学又能干个啥?出来还不是一样的。像你表姐上了个大学,出来还不是跟你一样当老师呢?你也不差个啥。”虽然我嘴上说着挺好,但个中酸楚只有自己知晓。在我的人生中,没有参加过高考,没有挤过千军万马的独木桥,始终是不完整的,始终是一辈子的遗憾!
每年遇到高考,我的心都会颤动,只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我也曾给高考监考过,当看到考场上的学子们奋笔疾书的时候,我也曾脑补过,如果我当年参加高考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但那也仅仅是想想,只是一个梦而已啦!
高考是人生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这一辈子,我的人生没有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