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六十年代,学习毛主席语录,已是全国人民的头等大事。我背诵过的毛主席语录,早如在我年少的时候所读过的“子曰诗云”一般,背不上半句了。独有1966年5月7日毛主席有一段重要批示的语录:“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全国各行各业都要办成一个大学校,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既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这个批示,后来简称为《五·七指示》,引发全国积极响应。如各地办的“共大”,“五·七干校”等,如雨后春笋般的开办起来。因此这个指示使我至今记忆犹新,始终不能忘记,成了我人生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1976年石泉县委,县政府响应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在熨斗佛坪岭山上创办“五七中学”。拨给100名计划内招生指标,供商品粮。石泉县文教局把我和张涵从石泉最边远的北区――云雾山下的云川中学,调到石泉最边远的南区――熨斗佛坪岭山上,创办“熨斗五七中学”。我担任这届学生的班主任。那段时间,是我人生艰苦的时期。我还带着几岁的女儿,在山上无法上学。那时的“五七中学”异常的简陋,一穷二白,校舍全部是牛毛毡搭盖的简易房子。墙体全部是用竹子插立起来的,四面透风。有时一遇刮风,教室尘土飞扬。学生的课桌和宿舍床铺,全部是用木头搭起来的,摇摇晃晃的。遇到下雨教室满是水坑。晚上蚊虫扑面而来。厕所是一土坑,苍蝇乱飞,蛆虫乱爬!特别是让人头疼的是佛坪岭山上根本没有水源,也没有电灯,全部点蜡烛,每个人的鼻孔总是黑蛐蛐的。我每天要派十几个学生下到山根底下担水,到镇上买粮。有时一桶水抬到山上,已所剩无几。
山上根本没有蔬菜吃,学校食堂成天给做拌汤疙瘩。100多人一天的洗碗水,只有半桶,更不用说洗澡,洗衣服了。我每周要跑几里路,下山到水沟里洗一次澡和衣服。那时早上上课,下午劳动种地。山上有十几亩荒地,都是师生开挖出来的,但只能种包谷,土豆,南瓜之类的作物。学校没有操场,没有体育,没有娱乐。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我教大家唱歌。如《共大之歌》“共大花开,分外红……”,《红梅赞》《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边疆的泉水清又纯》……。那时的学生很听话,也能吃苦,上课,劳动,种地,砍柴,修房子等都很积极。由于没有电灯,每到晚上,山上一片漆黑,很是凄凉,寂寞。那时我家里很困难,两个孩子还小,两个老人有病,工资又低,本身生活条件就差,加上佛坪岭山上的条件更差。我记得佛坪岭对面的一座山垭上有一个小商店,我每次要走很远的路,下山再上山,去打二两当地烤的包谷酒喝,还要记账,等下个月有工资了再付清。后来人家商店不给记账了,酒也喝不成了。有一次我高高兴兴约夏勇老师又去喝酒,到了商店,口袋里一翻都身无分文。我好话说尽,人家就是不赊账。我们只有扫兴而归,往返又走了不少冤枉路,还怄了一肚子气。有时晚上饿了,我和几岁的女儿就从山坡上挖土豆煮了吃。学校后面有一座很高的塞子,据说叫“灵雀山塞”,又说叫灵雀山“肖家古塞”。
山顶面积虽然不大,整个山寨却十分陡峭险峻,站在山寨上,俯首下望,周围群山尽收眼底,有雀跃欲飞之感,实为登高远眺的佳处。塞子周围用石头砌有很高的围墙,那几乎是我在“五七中学”时的唯一去处。我经常在那里登高望远,感叹命运之不公。特别是周末学生都回家了,我一个人就到山寨子里看书学习,睡觉,晒太阳,吹笛子,拉二胡,看云卷云舒,观日落夕阳。那里异常的清静而又暖和,是读书学习的最佳之地。我有时带女儿上山寨捡柴烧红苕吃,也格外的清香遐逸。佛坪岭山寨那时是我的极乐世界。如今想起来都很是留恋。那种寂寞困苦的生活,给了我极大的磨练。佛坪岭山上那段时间,我和学生朝夕相处,同学习,同劳动,同吃住,患难与共,建立了深厚的师生情谊,那是我今生今世永远忘不了的。当时“五七中学”老师少,没有人愿意去。我给学生代语文,代数学,代物理,什么课都代。成天和学生泡在一起。所以佛坪岭山上是我和几十名学生生活,学习和劳动过的地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留下了我们终生难忘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