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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陈冲天天早晨到公主坟车站等悦悦,跟她一起度过上班路上的最后一段路。陈冲在公司里的好哥们儿李想,好像要当电灯泡似的,也跟着往里掺和,仨人天天相约上下班。有一天晚上,陈冲和悦悦终于甩掉了李想,俩人在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天色不早,陈冲顺势把悦悦送到了家门口,认清了楼门号。李想好像觉得自己没戏了,也就不那么上赶着了,从此后,陈冲只要不加班排版,天天送悦悦回家,经常在路上吃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KFC的土豆泥、路边滩酸辣粉,这些垃圾食品,悦悦以前从来不沾。但架不住陈冲跟饿狼似的,路上逮着什么吃什么,她也只好象征性随着了。但她一点也不烦,跟陈冲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说话办事都很爽快。
悦悦每天接触人不少,跟一些衣冠楚楚的精英采访开会,礼貌而有教养,却总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心里有种虚假的感觉。而这位爱在办公室穿片儿鞋的陈冲,不拘小节,感觉就像一起长大的发小一样,亲近自然。当悦悦犹豫的时候,陈冲永远是一副穷追不舍不放弃的姿态,上班下班路上,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和你在一起。
悦悦跟梅梅打电话聊天时,梅梅坦言自己已经跟琪琪啪啪啪了,亲呢地称之为琪琪,今生非他不嫁了。两个人的浪漫小爱情眼看就要开花结果了。这时候的北京城,发生了一件万人空巷的大事:非典来了。
起初只是感冒发烧,后来范围越来越大,死人也越来越多。北京城被死亡恐怖笼罩起来。所有公司里开始发口罩,发药水,确保员工不被接触传染。后来这一招也没用了,很多公司就关了门,放假,就连杂志社里也不再开会采访,改为电话访问。病菌仍然在迅速蔓延着,很多非京籍的打工者在生命安危的威胁下,辞掉工作,逃离北京。SIR公司终于在大势之下,给所有员工放了假,改为在家办工。
电视里铺天盖地的密集报道,没能吓退两个热恋中的人。能走的人都逃离北京了,四九城迎来空前的清静。悦悦和陈冲有时手拉手在天安门广场遛达,有时进故宫逛逛,有时到后海泛舟,兹要是平时人满为患他们挤不进去的地方,全都去了个遍,无人打扰。北京城的大街小巷,为他们的牵手轧马路扫清了障碍。
有一天晚上悦悦谈完恋爱回到家,老妈咬牙切齿给了她一句:“你就天天在外面疯,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呢!你要是传上非典,我们怎么活!”
那时候的非典真像恶魔一样可怕,一家人如果有一个被传染了,就全都被隔离,给你当病人治,和病人住在一起,后果很不容乐观。悦悦并不像身边的人一样感觉生命受到威胁,她正泡在恋爱的蜜罐里,没有多余的大脑思考。灾难来的时候满不在乎,灾难过去的时候稀里糊涂。
在家闲赋一个月后,或者说在家办公了一个月,整个社会人的精神紧张程度达到了最高峰,恐惧到最深处后,紧张和恐惧也就不像最初那么可怕了,人们的意识终于慢慢开始松懈下来,反正该来的都要来,就既来之则安之吧。全社会一点点恢复自然状态,人们的生活一点点重归日常,忽然有一天,非典被打败了,北京城又活过来了。
公司恢复上班了。袁大海背着包正要出门采访,他习惯性地跟其他编辑交流着信息:“现在海龙经销商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这次我得做个负面报道了。”
“好多经销商都转行了,更多小经销商把柜台转租,靠收租金活着了。”有编辑接下茬。
“可不是吗,本来生意就不好做,非典一来,好多关门了。”大家七嘴八舌叹息。“也有走出活路的,我最近在一家叫360买的网站上买了个鼠标,体验特别好,这家网站就不错。”
“我也知道360买网,专门卖IT产品。”
“大家习惯都是在网上买书,买IT产品的真是头一家。”
“这个网站老板以前就是海龙的经销商,叫刘东强,非典弄得他没生意,人家就不破不立做起了IT产品的电子商务。”
“老袁,你有机会可要采访一下这个360买网,这个事儿挺有价值的。”钟总编下达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