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 文
夏日旅行游记共九篇,此为第六篇
其实旅行回来有一个月了,最近有些事不是很顺利,游记的提纲早已写好,却迟迟没有成文。今天,心情依旧失落,可还是想写出些欢乐的文字,讲好那场欣忭的旅行。希望夷愉将愁苦遮掩,哪怕片刻。
当日,从海拉尔出发,去往额尔古纳的高速正在修路。虽说是暑假时候,北上的人却不多,不知道是不是修路的原因。我们一行只有八个人,三个川妹子,一对陕西夫妇,还有妈妈和我,两个来自内蒙中西部的近邻,没有导游,只有司机,司机姓王,生得高大壮实,有着北方人代表性的豪气外表和爽朗性格。因为修路,我们一上午都在路上,中午才到额尔古纳市。车上的时光,因为漫长又颠簸,显得很别致。
如果世界太复杂,你就很难静静审视她,当你只能坐在车里,又觉得一直睡辜负大好韶光的时候,正是耐心发觉自然之美的契机。这里的天很高,云很厚,阳光熹微,拼尽全力也穿不透浓重的云彩,因此这云上端明亮,下底灰暗,遥远的云彩连着层层山丘的顶峰,丘陵跌宕,青草漫上山坡,又顺势倾下,大地何其辽阔,无边无际。道路不工整的时候,一切更显和谐,干燥的空气封锁着泥浆,车子偶有摇摆,却也畅然。沙石路才最是折磨,坐在车里,听得到石子被车轮冲击而飞起,再碰撞车子的声音,脑海里尽是飞沙走石的画面,车不由自主地晃起来,车里的人想稳稳重心,却只能保证自己陷在座椅里不摔倒罢了,震惊得哎呦连天,待车子再次平稳,轻松洒脱后的怡然欣喜油然而生。路两旁永远是望不到边的草原,如果没有这样一条路,草原里的人们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去,因为你翻过一座山,还是一座山,走过一片湖,依旧是满眼的草原。这里的文明起源很早,鲜卑族生活的痕迹依依存留,千百年来,草原不改,游牧生活仍然漂泊,有了这条路,有了政府的政策,才见得到一些房屋聚集起来,像个简易小镇。过上统一供水供电的生活,也需要排除万难,不禁感到了这片土地的萧索与寂寞。
额尔古纳湿地,被誉为亚洲第一湿地,额尔古纳河的支流蜿蜒穿行,站在小小的山顶,可以俯瞰整个额尔古纳市。我们去的时候,天下着小雨,青草携着几点鲜花幸福地沐浴在大自然的温婉之中,走在其间的人们,陶醉于一方闲适。有两个大姨,约莫花甲年岁,找旁人帮忙合影,看着镜头的她们笑得像孩子一样,其中的一位大姨说“我们都这个岁数了,还能再来嘛,给我们多拍几张吧,谢谢呀”,拍照的姑娘说“当然能来,给您多拍点也没问题”。人到暮年,有时对于作别世界有着非一般的达观,与这场难免的告别相比,万千愁绪亦是游丝,因此也更能够宽容地看待世间事。想想最近的不顺利,还是不能释然,所谓年轻气盛,少年轻狂,大抵岁月这门必修课谁也逃不过。
路上遇到一片白桦林,王师傅一个停车,便安排我们随意拍照了,这一程就是这么自在!白桦素白的枝干没有南方的粗壮,小小的树叶高悬不如阔叶茂密,生长在北国的寒风中,正如她象征的意义一样,悲戚里坚毅,绝望处歌唱。白桦树是俄罗斯的国树,白桦的花语是:生与死的考验。俄罗斯民谣的旋律在心中回响,二战时的人们心怀期许,渴望和平团聚,带着沉甸甸的年代感,演绎一幕幕沧骸浚横流,浅唱一曲曲悲欢离合。
室韦是今天落脚休息的地方,这里是蒙古族的发祥地,与俄罗斯小镇奥洛契仅一河之隔,是我国屈指可数的俄罗斯族民族乡。我们晚上入住的是木刻楞,木刻楞是典型的俄罗斯族民居,通体木质,冬暖夏凉,但是这北方实在太寒冷,约莫到了九月份就不能再住在木刻楞里边了,当地人会住到有供暖的房子里,这些供旅客入住的特色木屋将空无一人。室韦是个小镇,人很少,吃过晚饭,王师傅带着我们几个人在镇上走了走。走到中俄边界,可以看得到俄罗斯的小镇。听闻,数十年前,两个镇上的人时常对歌,来往很密切,这里有很多混血儿降生,后来,边界管理趋于规范严格,当年的混血儿如今多驾鹤西游,少有个别也是垂暮老人,一个国界模糊的时代过去,平静依旧。室韦,本来鲜为人知,是骑行的人来过,当地人用最好的肉和饭菜招待了他们,后来口口相传,来往的外地人越来越多。镇上的店无外乎纪念品、小饭店和旅店,物价并不低廉,感觉这里只有旅游业,听说孩子们上学都要去很远的地方住校。而就是旅游,一年之中也不过红火三个月,因为其他的时候室韦寒冷难耐。这里的人很热情,为了招待我们摘自家种的菜、早起挤新鲜的牛奶、烧柴生火做饭,老板娘说室韦是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方。越寂寥,越简单,越和善,我们在大城市里迷失太久,又没有勇气褪尽荣华,不顺心也是咎由自取。
今天,日光轻柔,晚风微凉,却不再是额尔古纳河畔的风景,我在书桌前努力,前路漫漫,有时竟不敢奢求结果,默默度日,终究,我还有那方辽阔土地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