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跑。披短袖衫,着旧短裤,脚踏新跑鞋,头扎止汗带。狠狠心、咬咬牙,撒开脚丫子,把油门踩到底,把肉身当成法拉利,把小心脏当成八缸直喷双涡轮增压发动机。在跑步机上腾挪跳跃,狂暴飞奔,快一点、再快一点,姿势相当优美,动作相当利落,气势相当暴躁。一口气,10公里。咕咚的电子女声欢快的喊,最快配速5分28秒,用时56分24秒,太棒了,加油呀。开始跑时,天是暗的,雾霾是浓的,呼吸是均匀的,从70米的高空向外看,如孙悟空在如来佛的手中飞,不知东西南北,不知天高地远。再跑一会,能够看到车灯在雾霾中闪烁,那些喜欢早起的人类,提上内裤,穿上袜子,西装革履,启动引擎,穿过村庄、穿过田野、穿行在雾霾笼罩的公路上,向帝都的中心前进、再前进,去淘回一车又一车的金子。跑着跑着,东方见白,雾霾淡了,呼吸还是均匀的,孔雀城的小孔雀们慢慢露出上半截腰身,淡黄色的外墙涂料,高耸挺拔的屋帽,下半截还隐藏在雾霾之中,想起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想起“云深不知处”的淡远与清幽。
新年第一泡。跑着跑着,肉身就浸泡在汗水中。尽管扎着止汗带,头上的汗水还是攒足劲向下渗,聚集在眉梢,顺着深深的鱼尾纹爬向鬓角,滋润鬓角的那片稀疏的白发,然后坠落在高速运转的跑带上。背上的汗水早已湿透衣衫,他们牢牢的扒在肉身上,一副肉身跑第一,短裤绝不跑第二的架势。汗水流呀流,皮肤就是筛子网,体内的水,带着体温,牵着碳酸盐,领着多余的胆固醇从皮肤的毛孔中汩汩流出。流汗就是身体的卫生大扫除,把体内垃圾打扫干净,呼吸自然顺畅,血液自然纯净。流汗就是做面膜,雅诗兰黛、香奈儿、兰蔻,在跑步这剂驻颜术面前,都是浮云,都是小巫,都是毛毛雨。用汗水浸泡的容颜才惊心动魄,腰肢才曼妙,眼神才纯净如水。流汗就是擦拭心灵,内心清净,诸法无我,吃再多苦,咱不仇恨新社会。受再多累,咱不怨恨新人类。为什么满身汗水?因为热爱生命,相信未来,因为体内充满感恩的滚滚洪流。
新年第一炮。炮轰100多斤的肉身,养肉千日,用肉一时,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跑慢了,对不起养了41年的肉身,跑快了,对不起其他41岁的老男人。在炮声中让血液激荡,脂肪燃烧,碳氢键在烈火中迸裂、分解,成为二氧化碳和水,原来肉身就是一瓶会移动的酒精。跑着跑着,骨骼更坚韧,皮肤更紧致。摸摸腓肠肌,比一般小男人的粗,下盘结实,如袋鼠弹跳有力。量量大腿围,比小闺女的腰围粗,股四头肌如藏羚羊,后蹬有力。跑过7公里,腿上的力量就消耗的差不多了,不提高注意力,左脚就能把右脚绊倒。跑过8公里,就想把肺叶掏出来,挂在跑步机上。跑过9公里,不大口喘气,心脏自己就能从胸腔里跳出来。跑完10公里,呼吸节奏已紊乱,双腿已不听使唤,心脏已堵在嗓子眼,张口就能吐出来。炮轰2017,把365天炸碎了,每一天,都充满激情,热气腾腾。每一天,都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联营。每一天,都做重要而不紧急的事情,用管理思维打造小男人的小天堂。炮轰41岁的小男人,吃五谷杂粮,却无潘安之貌,饭都吃到哪里去了?学于大厦之中,却无宋玉之才,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混迹于新时代,怎么还没挖到邓通的小金山?干脆仗剑走江湖,但剑未铸成人已老。干脆在京霾中买套四合院养老,呵呵,显然不可能了。怎么办呢?人生苦短,干脆不管。不看眉眼高低,无视人心凶险。从齐鲁大地奔向大美海南,从南国碧海一个猛子扎下去,探出头,换口气,看到的是茫茫京霾。纵横大江南北,驰骋长城内外,咱也是闯南海、登长城、在天安门与毛爷爷的照片合过影的小男人了。
一条路,一口气,一辈子,跑到黑,不管肉身疲倦,无视老之将至。太阳升起来,阳光打下来,打在地板上,如金砖铺地,打在肉身上,一种暖暖的痒。汗水在阳光中蒸发,肉身在阳光中消解,只剩一缕正能量,在天地间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