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故事,人名和时间线做了简单处理。愿我们,都被世界温柔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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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来得很突然。
9月13日-9月15日,中秋节三天假期。公司售后部文员小林在12日下午请假赶高铁,前往云南旅游,说是同学邀约。部门领导陈经理批假,并关切的问节后是否需要多请几天假,小林说不用,她会准时回来上班。
9月14日,小林给陈经理发微信,说暂时不能回公司,要多玩几天。这个部门的人员因为结婚生小孩等各种家事,5个人都请假了。在9月16日-9月20日这周,没有人员在岗。小林很清楚情况,但是她坚持请假,这不像她的性格。
9月15日,星期天。小林发微信给陈经理,说不回公司上班了,要留在云南找工作。陈经理耐心并且坚决的劝说,让她不要任性,不要逃避,不想继续做没有关系,至少回来把工作交接清楚等等……但是毫无效果,小林坚持,并说已经跟另外一个同事娜娜交接好了工作。
9月17日上午,无论如何都劝不回小林,陈经理跟行政部晓雯联系并说明了情况。晓雯很生气,要离职,公司不会绑架你,但是这样突然扔下一切,不顾不管公司和客户,真的相当不负责任。上午,老板已经知道此事,把工作做了安排,我们依然没有往事情的严重性想。下午,陈经理赶回公司马上找晓雯。晓雯问,小D在云南到底找了什么好工作,这么决绝且不负责任。陈经理摇头,说根本没有找到工作。跟陈经理说工作和娜娜交接好了,跟娜娜说工作和陈经理交接好了,一直撒谎。晓雯内心咯噔了一下,还真以为生活只有诗和远方呢。真是只顾自己的内心需要休息了。
陈经理忧心忡忡,晓雯随口说了一句,不会是进传销了吧?陈经理其实早有不祥的预感,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小林或许真的遇到危险了。下班后,与老板进行简单的交流,跟小林关系最好的娜娜给小林打了一个超长的电话。小林说话支支吾吾,不肯提供定位,不肯回来交接工作(公司同意往返飞机票报销,只需2天交接工作),不肯让娜娜跟所谓的同学通话,不肯提供同学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不肯视频。娜娜求了又求,小林终于把手机给了她同学。男的。小林开口就问,你喜欢她么?男同学很不耐烦,说会照顾好小林的,总是急着挂电话。电话中劝小林回来,她也总是急着挂电话,说娜娜不相信她。娜娜打电话的目的很明确,需要小林的定位以及是否安全,告诉小林不是不相信她,是因为外面坏人太多。结束了这个超长电话,我们并不知道小林在哪里,但是我们已经猜测她进了传销了。小林不停的给娜娜发微信,严厉且冷漠,嫌弃娜娜多事,坏了她的名声。
一个小时后,小林给娜娜电话,道歉,但还是隐瞒了一切信息。娜娜急得哭了,本来已经下班回家的我们匆匆赶回公司,开始疯狂的找小林的人事资料,但是人事资料上并没有留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娜娜联系上小林的高中同学,同在这个城市工作,她们关系特别好。从高中同学那里获知,小林跟所有人的说法都不一样,大理、云南、离职、工作,所有的都是乱的,毫无逻辑。通过高中同学,终于联系上小林的姐姐,她姐姐对小林去云南的事一无所知。娜娜跟姐姐说了近几天所有的状况,姐姐还未意识的问题的严重性,也只是简单的认为小林工作压力大,真的想换一个环境了。我们让姐姐联系小林,并问她具体地址。小林接了姐姐的电话,也依然拒绝提供地址,拒绝告诉她姐姐在云南的一切,还给娜娜发来微信责问她,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连家里人都担心了等等。娜娜坚决认为,这不是她认识的小林,发微信的可能不是小林。
9月18日上午,我们决定报警。就在我们商量如何报警时,小林主动给娜娜打了个电话。一开始小林就让娜娜不要说话,听她说。小林说了好些事,都是与事实相反的。娜娜觉得不对劲,开了免提给我们听,并同样跟小林说了一些与事实相反的记忆和现状,小林一一应答,也都是反的。她支支吾吾说她在曲靖。娜娜心慌到不行,实在聊不下去,结尾说还有一些工作的事情,会再给小林打电话,便挂掉了电话。我甚至以为小林神志不清了,竟然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反了,娜娜点醒了我们,小林故意说反,是在求救。我们突然感到无比的害怕,才知道这个单纯善良的小林,遇到危险了。并不是她一意孤行,不是她不负责任,不是她幼稚。而是,身不由己。电话才结束一会,小林给娜娜微信,说不要再试探她。
报警,110并不受理,理由是人不在这座城市,没有失联,并且没有人身危害。对,小林一直说自己很好,不让我们担心。我们联系姐姐,跟她说了小林电话发出求救信号,并让她马上在家乡报警。姐姐报警,但是并无多大用处,因为无法确认到小林的位置。后来我们求了好多个派出所,都无济于事,不能立案,无法定位。姐姐跟小林说要去云南找她,好不容易,小林答应在昆明南站见面。姐姐预计20日早上到达昆明南站。
9月18日下午,晓雯找到了小林往返票云南的购票记录,去程终点和返程起点都是曲靖北。谁特么去个云南只留在曲靖旅游啊,里面肯定有诈。如果先到曲靖跟男同学汇合,肯定从大理或者昆明返回来,哪个笨蛋会在云南游了一圈再返回曲靖?
9月20日上午9点,小林没有赴她姐姐的约,而且联系不上。姐姐报警,但是得到同样无法受理的结果。下午3点,小林跟姐姐说她打的过去2个小时,5点见面。一个小时后,小林说没有打的,坐火车从大理过去。晚上九点见面。晚上九点,小林没有出现,不停劝她姐姐回去,在昆明危险。并且越聊越没耐心。其实我们早有准备,小林不会出现,如果小林不出现,说明她没有人身自由,而她能保持通话和微信、QQ与外借联系,只不过是一个假象同时是确保我们不能以失联为由报警。期间,我们以小带走了公司的备用手机为由,要求小林把公司的备用手机寄回来。但是也一直没有落实,小林总是说是明天寄。
9月21日,我们决定假装放弃小林,谁也没有捅破传销那层纸。姐姐告诉小林,她回家了,让小林自己照顾好自己。然后姐姐根据我们的判断,去了曲靖麒麟区并在当地报警。但是依然没有立案,不同意手机定位。求助无门,我们不停地给她出主意,这边也开始假装相信小林,随时跟她闲聊拉家常。娜娜提到,小林催给她办理离职手续。离职?为什么这么着急?于是将计就计,小林没有接晓雯电话,晓雯给她发了微信。告诉她离职单需要确认,希望她配合。几个小时后已经是下午,小林回复了微信,一开始就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回复的内容完全看不懂意思。晓雯接着聊离职的事情,问她要合同。小林说,合同在我家里~XX村。晓雯只是通过手机屏幕提示看到了内容,当晓雯打开微信,这条信息被马上撤回了。马上找地图,曲靖是有个XX村!我们判断,因为晓雯几乎没有跟小林联系,也没有劝说她回来,更没有拆穿她的处境,旁人对于这个联系有所松懈,所以她逮着机会给晓雯发了个地址过来。这个信息反馈到姐姐那里,已是傍晚时分,我们告诉她,务必报警让警察陪同,再前往XX村。不能开警车、不能穿警服,为了这事,姐姐又和警察折腾了一通,终于找到私车,安排好两个便衣民警陪同前行,但是计划定在9月22日。
9月22日,我们以为在这个XX村能找到小林。但是计划落空。XX村很小,规划很整齐,整个村子大多是家门都是上锁的,只有少数的老人妇女,并没有年轻人。我们告诉姐姐一定要去找村委打听,或者观察阳台上院子里晾晒的衣服。不要自行到处打听以免打草惊蛇。但是没有结果。也不知道姐姐在村里转了多久。这个时候,公司老板动用了最强大的人脉关系,托人跟曲靖市局刑侦队联系上了,并且得到了回复,他们愿意协助寻找小林。姐姐离开XX村回到市区,千求万求得到了小林正在用餐的一张照片。姐姐问了当地的的士师傅和做生意的人,猜测是某条路的馆子。于是,姐姐和陪同的朋友开始了满街的扫荡,便衣警察已经离开。姐姐凭着小林的只言片语,在市区转,想要找到照片里的馆子。中午刚过,小林的高中同学收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小林发了一个具体的路牌号,XX路XXX号,就在曲靖。姐姐的情绪开始不稳定,因为太累了。内心和身体,都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煎熬。我们在群里不停地安慰她,给她加油鼓劲,我们能做的,其实也很少,恨不得自己在曲靖,展开地毯式的搜索,看他们能不能上天。姐姐并没有及时赶去具体的路牌号,因为她并不相信太具体的信息,这极有可能的对方故意迷惑的。接着,派出所也收到了相关的信息指示,准备部署行动。但是也只能等消息。兜兜转转,姐姐到了XX路XXX号开始蹲守。其实我们虽然不在当地,但是已经把曲靖的地图街景图翻天覆地地看了N次了。我怀疑有的同事,都能画出曲靖的地图了。傍晚,派出所联系姐姐,给了一个定位地址,跟小林发出来的地址重合。但是XX路XXX号的整条街,都没有找到照片上的馆子。离职单也是这一天发给了小林确认,离职的假戏完成,联系中小林依然说反话,并会顺着我们的反话继续聊天。
9月23日,D姐姐和朋友继续蹲守XX路XXX号,并联系了管辖的派出所继续蹲守。这天上午,从另一个朋友那里获知,小林的通讯记录,都是从曲靖发出的。我们更加确定,曲靖XX路XXX号。这一天,是最漫长的一天。多方信息证实的一个地址,依然没有结果。总感觉就在眼前的人,确始终没有现身,就像是隐身了一样。大家都知道,病急乱投医,姐姐相信网上的骗子定位,离开曲靖去了昆明,我们无法劝说,只能让她试试。其实我们有另外一个消息,就是警察已经在部署解决方案。
9月24日凌晨,姐姐回复,昆明定位是假的,没有她要找的小林。我们劝说她返回曲靖,并联系警察继续想办法。我们已经尝试了所有的办法,但是依然没有结果。也就尽可能的不再出谋划策,听警察的安排。姐姐返回XX路XXX号,也只能继续蹲守,确定不了具体位置,警察不能出警搜索。这一天,小林告诉陈经理,公司的备用手机已经寄出。快递寄出,快递单号拿到!但是,没有快递信息。快递公司回复要晚上才能有信息,所以我们查不到收件的网点。这天中午,小林在跟高中同学闲聊了,通过两个社交软件发了两条信息,XX社区。XX社区,还是在曲靖,离XX路XXX号并不远。转移了么?姐姐晚上在XX社区来回找,还是没有看见小林。
9月25日,晓雯查到快递信息,并马上把信息给了姐姐。姐姐找到收件网点,给力的快递小哥,记得小林以及陪同的寄快递的人,2男1女,女生脸色不好。要怎么找到小林,必须从这个快递网点开始了。XX路XXX号和XX社区都是关键的点,但是两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我们让姐姐再联系警察,把快递信息以及快递哥哥所见所闻给到警察,请求他们再次协助。姐姐和朋友继续巡街搜索。这已经是最有希望的线索了,虽不能听天由命,但也祈求好运降临。我们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熬过这些日日夜夜的,怎么在这离小林最近的距离却见不到小林的陌生的地方死守的。
刚入夜,姐姐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找到小林了,找到小林了,你们不用担心了。”这条语音,急切而高兴。我们甚至都不敢相信。姐姐说在大街上一眼认出小林,上前直接踹旁边的人拉走小林。小林也在群了发了个语音,她说她安全了。这一刻我们真切的体验到,小林回来了。很激动很开心,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乐开了花。
晓雯给小林发了一条微信:小林,等你回来上班哦。我们都爱你(比心)。
从9月12日出站到9月17日我们发现异常,到9月25日被姐姐找到带回家,我们不知道小林经历了怎样的煎熬,经历了怎样的人面兽心,做了多少抗战又做了怎样的妥协。但是她始终相信我们,我们始终相信她,没有陷入那些愚蠢而可恶的白日梦里。我们最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