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三月

翻到去年的日志,当时是生命中特别灰暗的一段日子,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便打算去学校读书。如今终究是放弃了继续进校园的念头,然而生活却变得越发有趣和明媚了。蓦然回首才知道,生活是逃避不了的,只能面对。时间是我的良药,母亲是我的良药。


2017年3月

越长大,对妈妈反而越依恋,我期望她活80岁90岁,当然,爸爸也要在,那么我将是茫茫人海漫漫天涯中永远有归根的人。我后来理解了孤独和依恋,像蒲公英的种子离开了母枝,是舍不得的,可是怎能不走呢?我无法想象再离开她的日子,她那日跑到我床边对我说,你若是去读书了,我又要不舍了,往日你离家,我倒不放心上,如今你在我跟前这几年,又舍不得你走了。

其实我也想留在她的身边,依恋着她到老,可是我说过,就像蒲公英的种子离开了母枝,不舍又如何,怎能不走呢?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时常在夜里睡不着,我想我的人生,它包括你,却无情地,它不仅仅只包括你,我还想趁着年轻去看一看,像年少时你将所有心血都搁在我的读书上,如今我还想要去读书,这个样子到底是对是错,我也怀疑了。你舍不得,我知道,你坐在我房间的沙发上说既然如此,你去读书罢。我想眼泪是流不尽的,话是说不尽的,对错也不是此刻就能明辨的,可是妈妈,我真想说,我为你自豪。

有一回我想我80岁了,我或者是愉快或者是遗憾地度过了我人生的80个年华,我的母亲,哦,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她的坟墓在我的故乡,同我父亲一起,同我的祖辈们,永永远远地埋葬在那条河的岸边,那片菜园的山岗。阳光下坟头生满了青青的草,墓碑上刻着一些人的名字,时间和无关的话,谁又在乎这个呢?在春风里,在清明的季节里,蒲公英的种子在碧草如茵的山坡上到处飞舞,我记得当年我陪她去扫外公外婆的墓,如今,我竟老的连她的墓也扫不动了。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是三月,天气晴朗,春风和畅,燕子在窗檐下低低地飞着,几只麻雀在电线上跳来跳去,空气里都是童年的味道,一阵童音未泯,如歌在畔: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爸爸在楼下唱歌,他备好晚饭,我听见妈妈推着自行车下班了。她如旧唤我,敏啊,下来吃饭。我的眼泪下来了,我曾经老之已至,死之将至,徐徐一生,悔憾参半。醒来的时候我的妈妈,她50岁未到,我这个26岁的姑娘,是年轻的,充满希望的,她还在她的母亲身边,在春风里,在春晖里,多么喜悦啊。我从80岁的年纪,醒在26岁的三月。

如果我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是我未能按着我的心意过这一生,如果我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是我未能在我有生之日更宽慰我的母亲。光阴珍贵,醍醐灌顶。

如果上天给了你再年轻一次的机会,你还会如此浪费这样明媚的生命和这样和煦的生活吗?该努力,该更努力。该爱,该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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